地下室潮湿又昏暗，渗入骨髓的冷意像是一条蟒蛇缓慢而致命的慢慢收紧，只等那一口，就能把我彻底吞吃入腹。
我颤抖着双手把被狠狠摔碎又随便用胶水粘起来的陶瓷娃娃抱在怀里。
满目的血红，快被撕扯成两半的心脏。
我固执地忍住眼泪，手指抚摸着朴智旻脸上被划破又结了痂的伤疤。
朴智旻“…别看我。”
朴智旻歪歪头，不让我触碰到他的疤痕。
朴智旻“我现在一定很丑，都把你丑哭了。”
宴华岁“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啊。”
我听出他虚弱无力的声线下是温柔的逗弄，扯了扯嘴角想要配合他露出一个笑脸，可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滴晶莹温热的泪。
宴华岁“你明知道的…”
宴华岁“我是在心疼你。”
朴智旻现如今脆弱得，好像连一个轻轻的拥抱都会弄疼他。
他却满不在乎地搂紧了我。
生怕我会放手，或者，像以往那样消失。
朴智旻“别哭，其实…也没那么疼。”
宴华岁“骗人。怎么可能不疼？”
我抽噎着反驳，只看着他颤抖的眼睫毛，不想看他身上的伤口，我怕我会忍不住崩溃。
朴智旻“真的，我感觉不到疼了。”
朴智旻一边说，一边用力收紧臂弯。
我感觉到左肩一重，伴随着距离拉近，浓郁的血腥味缠在了我身上，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地打在我的脖颈间。
朴智旻“关于他们的罪证我已经交给了我很信任的人，把他们绳之以法也只是时间问题。”
朴智旻“虽然不能亲眼看着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但起码以后不会再有人受这种伤害了。”
朴智旻变得特别话多，我抓紧了他破破烂烂的衣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是……回光返照那样。
朴智旻“真好，我也做了一件好事。”
朴智旻“看在这份上，我许个愿，也不算过分吧。”
宴华岁“不过分，你想要什么都不过分，你本来就值得这世界所有美好的事物。”
朴智旻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难得的美好。
他闻言轻笑，忽而抬头看我。
朴智旻“我想要你，也可以吗？”
朴智旻“想要你一直陪着我，别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做一对阿飘情侣，这样也可以吗？”
我想起那本日记里的点点滴滴，又看着面前眼睛亮得让人难以直视的朴智旻。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宴华岁“（扯着嘴角笑）就这？你也太浪费这个愿望了。”
双手捧起朴智旻的脸，小心翼翼地像在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我仰头虔诚又心疼地在他苍白得没有颜色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很冰…像亲吻了一片小雪花。
宴华岁“我说过的，我喜欢你。”
宴华岁“当然会…陪着你。”
朴智旻艰难地眨了眨眼。全身的血管都蓬勃地快要炸裂开，可体温却越来越冷，本应雀跃跳动的心脏越来越沉重。
鼻间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但他一点都不害怕了。
淡淡的栀子花香夹杂在浓郁的血腥味里，轻轻柔柔地包围了他，像和宴华岁一起陷进了柔软的床褥里。
朴智旻“宴华岁，这次别骗我了。”
宴华岁“…嗯，不骗你。”
我抬起手，抚摸着他沾染了血迹的发。
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从胸膛深处传来的，铺天盖地无法呼吸的疼痛感。
也正因为闭上了眼，身体的感知被无限地放大。
脖颈间落下了一片雪，像是一个浅浅的烙印，他的声音轻柔而迷离地响在耳边。
朴智旻“我先睡一觉…你要等我。”
宴华岁“…好。”
我仰着头，泪水顺着脸部的轮廓下滑。
落在朴智旻的黑发上，他却安安静静的，软软地靠着我。
搂在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一阵风从铁窗那儿刮进来，就像是要把他吹走了。
我任性地抱紧了他，不让风带走他。
直到他的呼吸彻底平静。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汹涌得不容我抵抗，像只可怖的水鬼，拖着我沉入寂静的黑暗里。
发顶被温温柔柔的抚摸着，我紧攥着朴智旻胸前的衣物，额头顶着他平静的胸口。
宴华岁“原来…是我。”
那丛栀子花，那个日记本，那副素描。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实…
少年藏在后花园的执念，是我。
十七岁的朴智旻在等二十岁的宴华岁，那个答应他会陪着他的骗子阿飘。
可惜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等我。
而朴智旻也忘了他等的是我。
朴智旻“…是你，小骗子。”
朴智旻寻到了遗失在时光洪流里的宝箱，也找到了开启宝箱的钥匙。
记忆里最重要的一块拼图，拼上了。
十七岁的朴智旻和他融为一体，构成了现如今完整的朴智旻。
把经过漫长岁月发酵得越发醇厚又深刻的执念一并还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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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是不能离开这里。”
“…是害怕那个人回来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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