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总是变幻无常,李纪生是这样认为的。
他从言绥那里回到家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干坐在沙发上。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他脑子里全是言绥受伤的脸和漠然的眼神。
不知道言绥看到自己塞的东西会怎么想。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宁城吞噬一样,潮湿的空气沾着雨水的锈味,让人很不舒服。
倏尔,一阵急促的铃声让李纪生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李纪生揉了揉鼻梁有些疲惫,走过去打开门,入目便是全身已经被淋湿的言绥。
言绥抬眸看向李纪生,神色冷淡,一根根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发梢处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的白色校服已经湿透,在灯光的照耀下宛若透明。
李纪生注意到,言绥校服上的两个扣子不翼而飞,锁骨裸露在空气中,因为雨水,竟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看着很不爽,很想抬手将言绥的锁骨遮住,还没开始行动,言绥便开了口:
“让我呆一会,就一会。”
李纪生不问言绥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让言绥去洗澡。他那温热的手碰到言绥冰冷的手腕,将阴雨天的冷意融化。
“先去洗澡。”他的语气有些生冷,像是在不满言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样。他将言绥轻轻拽进屋,随手拿了一条毯子披在言绥身上。
言绥略显惊异的看向李纪生,似是没想到李纪生的反应,但那一抹惊异转瞬即逝,睫毛上微小的雨珠在灯光下像碎星一样闪耀着淡弱的光。他舔了舔嘴唇,最后只挤出两个字:“谢谢。”
这一声谢谢跌进李纪生耳中,李纪生愣了好久,脑海中依稀残存着当初的那个眼眸含笑的少年郎,他的心为之动容。
言绥见李纪生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忍不住开口:“李先生?”
李纪生闻言立刻回过神,收回自己的回忆,拉着言绥上了楼。他在自己满是正装的衣柜里好不容易找出一件休闲白t和黑色短裤,又找到一条没有拆过的内裤,一并给了言绥。言绥看着衣服,默默接过,礼貌的道了声谢。
李纪生坐回沙发上,烦躁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刚刚看着言绥,心里就一直在想——真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眸子,都是独特的浅色眼眸,像是沉淀了千年的名贵宝石一样,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水流声戛然而止,言绥从浴室里出来,他已经抽着第三根烟了。燃到一半的烟被他掐掉,他起身,将毛巾放在言绥的头上,动作轻柔的擦拭着言绥的头发。
言绥身子一僵,向后退了一步,与李纪生保持距离:“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纪生有些尴尬,停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他又坐回沙发,抬眼看向言绥,问他:“发生什么了?”
男孩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顿了片刻才回答:“没什么,家里闹耗子了。”
是个拙劣的谎话。
李纪生没往下继续问,关于言绥的私事,他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若是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言绥觉得李纪生说得太绝对了:“我若是杀人放火犯法了,你要帮我顶罪吗?”
李纪生毫不犹豫的回答:“会。”
他自知欠言尚太多,言尚出事去世后,他就一直在找言尚的弟弟,他心生愧疚,亦有寄托。
他欠言尚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言绥没想到李纪生能回答得这么快,他只是随口问出了这个无聊的问题,也没想过得到回应。他觉得李纪生的话太虚假了,跟安慰人似的。
“太假了。”言绥说。
李纪生笑了笑,好看的褐色宝石温柔的看着言绥:“假吗?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言绥转头,泛着淡淡红晕的唇色在暖色灯光下,颜色深了不少,他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也因为灯光的原因变了色,成了暖色。
李纪生问他:“你是不相信吗?”
“相信,”言绥认真的看着李纪生。
李纪生闻言一愣,而后莞尔一笑:“你撒谎的时候,都不会脸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