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闻声转过来,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未曾变过,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澜,“进去吧。”
这是一处……很矛盾的小院,
燕阙在山上呆了七八年了,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自是看得出院中的花草皆是名贵之物,院落的布局也令人挑不出错,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如若这些花草如今不是一地枯枝败叶的话。
方才的回廊也好,碎石小径也好,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倒是此处冷冷清清,像是无人居住。
但是看师兄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好似来了许多次……
燕阙思索着,跟了上去,只见青年没什么犹豫地推开中间宅子的屋门。
屋子里有一股血腥气,其间杂着一种潮湿的味道和弥漫于空气中的凉意,青年自顾自地点起桌上的红烛,随着微光的晕开,屋里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燕阙身为修仙者,本来夜视能力也不差,但还不到能分清颜色的地步——暖色的灯光下,赫然是一地已然凝固的血。
这血是从床上流下来的,弯弯曲曲蔓了一地。
燕阀心中一凛,抬头看向青年。
他就那么伫在那里,落下的发遮了他大半张侧脸,整个人淹没于光影中显得不太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他绷紧的脸部和紧抿的唇中显示出的不虞 。
红衣的青年没有再动过一下,燕阙也静静地立在一旁。
由上好的丝织就的帷幔所盖住的红木雕花大床内有什么……燕阙隐隐有几分猜测。
在二人静默之时,远处隐隐传来了锣鼓喧声。
燕阙扭头着向外面。
天完全黑了。
他正想去看看,青年仿佛才回神一般出声拦住了他:“不必去。”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青年怔怔同他眼神相交,应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于是熟悉的笑又出现在他那张绝色的脸上,似乎冲淡了房里那点森森郁气,可又好像使周边更加压抑了……他抬手揉乱了少年的头:“所以让你小小年纪别老板着脸啊。”
他语气轻松:“回去吧。”
“直接从大门出去就好了。”
燕阙跨出门,发现自己的神识又可用了。
身后的大宅一片死寂,容貌昳丽的青年随意地抬手一弹指,点点星火便落入宅内,逐渐生起燎原之势,“走吧。”
燕阙注意到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卷轴,很快又他又两手空空。大概是被收入储物法器里了吧,燕阙想,不过他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他才问:“宅子烧起来…不会影响到周边吗?”
那人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啊,那个啊。”他说着抓起颈边的一绺乌黑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绕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没几下又嫌没意思,悻悻松了手,突然间又开始对路边的野花起了兴趣,旁若无人地弯腰摘起一朵,轻捻着端详片刻,似乎才想起要回答,于是相当明目张胆地敷衍自己的师弟:“当然不会哦。”
“……对了,阿濯,你说娇娇会喜欢这种花吗?”
燕阙:“……”
突然觉得担心他的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身后,高墙围起的府邸内,火焰不断地向上跳跃的同时,也狰狞地试图向墙外爬,却好像被什么拦住了一样无法溢出墙头半寸。
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任一场火将一切爱恨焚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