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冲突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走在他人为自己铺设好的平坦道路上，但人总渴望自己的生活朝一个相对平稳且向上的方向发展。

Daleth和White都未尝不是这样想。

但是至少眼下，他们要遇到一点小小的冲突。

就在White重新回归学校没几天之后，他的心病似乎又发作了，谁都知道这种东西没法根治。

那是当日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就在Daleth的目光扫向教室后墙高挂的时钟的那条路径上，他看见White的头低到一个不像是在看书的角度，并且咬着牙；他以一个抱臂的姿态坐着，指尖却狠狠钳进肉里，长袖衬衫撸起半截露出手肘以下的部分，触目惊心的红痕像爬山虎一般在他手上恣意疯长。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下课。

直到所有同学都走了，直到只剩下Daleth一个，他仍然那样坐着。

于是Daleth决定识趣地离开。

等到他前脚刚跨出教室前门的门槛，他就听到课桌倒地的声音，和宣泄的喊声。

他当然知道这样做很没礼貌——他回头看了。但是任何人都会这样做，不论有没有理由，这是本能。

他走近了那个被掀翻的桌子和那摊散落的书，他走近了White。

“哈，你这家伙，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从这节课就一直对我打量个没完，你到底要干什么？！”

Daleth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White会对他恶语相向。他根本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当然知道White发作了，但仅仅是站在边上在他眼里就变成了看笑话。

然而眼前这个老同学在离开了数月以后实在是不禁让他重新审视；好像什么都没变，那放在男生中依然鹤立鸡群的高个子，宽厚的肩膀，匀称的体态，以及那张脸。唯一不同的是Daleth怎么也想不到以往阳光的White如今会无缘无故的大发雷霆，哪怕他知道发作会让White变得喜怒无常，但他仍觉得对“喜怒无常”的定义是在轻微的冒犯下就极其易燃易爆。

Daleth看着他的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的脸上本就不习惯有太多情绪的表露，他看着White的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呆子，别用那种嘲讽的表情看着我，马上滚出去。”

White的身高比Daleth高出一截，用这种威慑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点压迫感。

于是Daleth不再看了，转头就走。“疯子。”莫名其妙的词汇在他脑海里频闪。那是他对White能想出来最贴切的形容词。

最后那个被掀翻的书桌和那摊散乱的书会怎么样？White会不服气的把桌子扶起来，以极暴力的手法把书一本一本摔进桌屉里。看White这天的心情好不好，往往只需要瞥一眼他的抽屉是不是乱的像打过仗。

春天的夜幕再度升上夜空，草木都开始修养生息，为明天的璀璨登场做准备。

学生们如同春天的草木一样朝气蓬勃，但他们很晚也没有休息。

晚自习，White没有来。

Daleth的桌上多了一颗糖。他是今天晚自习第一个到教室的，那么这颗糖是谁给他的呢？这颗满怀歉意又难以启齿的糖——

“怪人。”一个新的词汇再度从Daleth脑子里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