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满园（2）

风雪渐停，高秋阳逐渐缓过神来，脑子倒比之前更清明了几分。

一旁的侍女有动静，急忙递上一盏热茶。

寻春姑娘醒了，这是小厨房刚煎好的新茶汤。姑娘尝一尝吧，这京城不比剑北，风雪甚猛。

高秋阳微微掀开茶盖，抿了一口。

热茶下肚，倒是重新激起了全身的活力。茶汤清香，入口略带厚重，回味则回甘绵长。高秋阳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高秋阳（盖好茶盖，递给一旁的侍女，那小侍女迅速退下了）这茶汤倒不似剑北的，喝着更有几分京中韵味。

这时，一个守门的小太监来报，碧霞姑姑带了一个公公在外等候。

高秋阳（迅速起身，整理好衣冠）快快请她们进来。

一刹那，碧霞和一个拿着圣旨的太监一前一后进了屋。

高秋阳缓缓跪下，腰杆笔直。

只听得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缓缓而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氏秋阳，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正三品贵嫔，封号‘明’，于农历初五行册封礼。钦此！”

高秋阳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高秋阳嫔妾谢皇上大恩

礼毕，高秋阳由寻春扶着缓缓起身。碧霞姑姑笑看着她。

碧霞此番恭喜贵嫔娘娘了。皇上知道贵嫔娘娘远道而来，今晚叫您先好生歇息，明天您的绿头牌就会给您放上。初五那日，您会和先前选秀进来的其它小主一起行册封礼。

高秋阳这才注意到，碧霞手中端着的盘子上呈放着一套华美的吉服。

高秋阳随即唤了个婢女来接过它，并嘱咐一定要好好放置。

高秋阳（附身行了个礼）姑姑和公公此番前来着实辛苦。天儿冷，在寒舍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走也不迟。

寻春会意，立马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汤。递给二位。

寻春待会儿姑姑和公公喝完茶，我送送二位。这冰天雪地的，可不容易。

碧霞满意地喝了茶。离开时瞥了高秋阳一眼，淡淡地笑了。

碧霞明贵嫔果然懂事明礼。奴婢谢过贵嫔，先行告退了。

高秋阳立在门口，淡淡地目送他们远去。

日落西山，温度乍时比白日落雪时高了几分，园中的积雪微微地化了。

嘎吱嘎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听见珠帘“叮叮当当”

寻春主子，我回来了。

高秋阳端端正正地坐在青绿古铜鼎紫檀木梳妆台前，一侍女正在仔细地帮她拆头饰。

铜镜在昏黄的烛光下忽明忽暗，镜中的女子两弯寒雾柳烟眉，双眸似桃花深潭。面若皎月，唇若红桃，好似清晨荷叶上的一颗露珠，真真“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鸿波”。

她抬手，把玩着一根珍珠碧玉流苏步摇。低垂的眼眸淡淡抬起。

高秋阳寻春，过来帮我看看这步摇如何？

寻春主子，您若喜欢，明儿奴婢便给您戴上。

寻春快步走近主子，那侍女机灵，向寻春行了个礼后快速离开。

夜深了，寻春熄了油灯，打了个哈欠便守在门口。

高秋阳阖上眼，仔细回味刚刚寻春的话，从里面捋出条理。

一柱香前，寻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步摇，将其放在桌上。

寻春宫中传闻，皇后娘娘与皇上不睦。皇后娘娘近来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贵妃娘娘宠冠六宫，贤妃娘娘贤良柔顺，从旁协理皇后娘娘统管宫务，更是颇得众人爱戴。唯有三公主的淑妃知礼和善，纯妃娘娘……

寻春久久不语。

这不是勾引她的好奇心吗！这丫头真是调准了她的软肋。

高秋阳（挑一挑眉）说呀！

寻春据说，纯妃娘娘自住进和明宫后，每日晨昏定省都请病假。每月请4次，一次请7天。宫人们都说纯妃娘娘性情古怪，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呢。

好家伙，合着纯妃负面评价流传那么广。纯纯就是宫中的另类呀！

不愧是侯爷的女儿！剑南第一女子。

高秋阳知道了。你下去吧。

寻春收拾好东西，扶高秋阳入寝。随后便退下了。

捋了半天，也没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高秋阳觉得，真是枉费在剑北时先生教她那么多宫斗知识了。

她又想起很久前，南阳侯对她美貌和才华的肯定，对着她阿爹打赌，她一定能进宫，并请她好好帮衬自己女儿。想起临走时阿爹阿娘的忧虑和阿爹的叮咛嘱咐。

“阳阳，进宫后一定要先保全自己。纯妃的事儿，等皇上宠幸你后再做也不迟。”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得宠。尤其是听寻春的话，感觉皇上雨露均沾。每个女人都碰，那不是很脏吗！是个正常人都不喜欢。也许只要自己本本分分，混个贵嫔当当，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皇上也不会注意她的。

想到这儿，高秋阳满意极了，很快睡过去了。

随后三天，高秋阳尽量打扮得素净淡雅，跟着寻春在自己殿中逛了逛。她的足迹遍布自己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农历初五，多日连绵的雪终于停了。沉寂几日的宫城终于迎来了破晓的第一缕阳光。

册封仪式很隆重，很热闹。但高秋阳穿着烦碎的吉服，却感到深深的心累。跪在地上听候姑姑念圣旨时，她发呆了。恍惚中，从煞白煞白的雪光中，看见了剑北的栀子。

在隆冬看到栀子花，这听起来很荒谬。但高秋阳仿佛清晰地感受到那人摘下栀子，戴在她的发髻上。暗香浮动，熏得两人满脸红晕。

刺耳的礼乐声划破了梦境。她晃了几下，险些失了仪态。后来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姑姑传话，说娘娘凤体欠安，就让大伙儿回宫休息。

倒是符合寻春的话。

温媛媛贵嫔娘娘止步。

高秋阳回过身，发现是温昭仪。

温媛媛（行了个礼）娘娘要不请个太医瞧瞧？刚刚册封时我瞧娘娘也同我一样发呆。起立时竟身姿不稳，可是不舒服？

话不怎么中听，可也不令人讨厌。尤其是发现开小差的不止自己一人，高秋阳忍不住笑了。

高秋阳（嘴角微扬）多谢昭仪关心，妾回去自会请太医瞧瞧。

树叶哗哗摇了摇，洒落满天尘土。

高秋阳风大，就先不送昭仪了。慢走。

两人互相行了个礼，便就此作别。

又是日落西山，高秋阳正在让寻春给自己拆头饰，却听见门外的侍女跑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湘灵娘娘，小里子通传。

高秋阳准。

嘈杂的脚步声涌入寂静的明瑟殿，小里子带着几个人恭恭敬敬地行礼，笑不拢嘴。

宫人恭喜贵嫔娘娘，皇上有请。还请贵嫔娘娘准备好后随奴才们走。

寻春和高秋阳俱一惊。随后寻春便跪地行礼。

寻春（极力压住欣喜）恭喜主子！

高秋阳呆了，像个木偶似的被众人披好衣服，戴好发饰。被簇拥着坐上轿。

雪落大了，狂烈的北风注定会吵得有些人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