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覆上晏无明的脸时,他手中那把团扇同样遮住了司小念的半张脸,露出那熟悉的眉眼,两人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兵刃寒光乍现。
气氛凝结成冰。
她哭了。他有些慌。
“别哭。”晏无明伸手想为她擦泪,想起自己一只手执扇,另一只手……细看她的脸上没有半丝泪痕,只是那双以往只要看着他就能溢出星子的眼睛通红。
她没哭吗?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她哭了呢?
“晏无明,是你哭了。”
司小念拿下面具,男人的泪珠子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时之间让她不知所措,明明之前还一脸冷静的相互试探。
大男人哭什么?显得他吃了多大的亏。
街市灯火通明,往来观花灯的游人见此被吓了一跳,早已在脑海里想了十几出话本,痴心汉遇上薄幸女云云。
货摊的老板更是嫌他们晦气,好好的生意全被搅和了,别以为长的好看他就不会赶他们走。
“我说二位,要是不买别挡了我的生意,小本生意,不经……”
咣当——
“扔错了。”
两把短匕扔在摊位上,下一刻又被二人收回去,把面具和团扇规规矩矩的放回摊位。
司小念走近晏无明,把他背在身后那只手拽到前面来,用力掰开,拿出那只匕首,和自己的那只放在一起,别在身后。
“还……回家吗?”
她曾经想过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会大为震惊,继而对她失望,从此分道扬镳,亦或者他会轻轻牵起她的手,对她说万事无谓。
如今这场面闹的,是有些不好收场。
司小念拿出手帕给他擦泪,被他反手握住手,放在身侧。
晏无明的眼神害怕又坚定,“回!”
烛火摇曳,蜡油不断的滴落,银色灯台被折射出撩人的光。
司小念与晏无明正对坐在房间的桌前,一如洞房花烛夜的合卺酒,一如往常每餐相对而食。
“你方才……怕什么?”
今夜的晏无明格外话少,几乎都是司小念主动开口。
夫妻间与生俱来的默契在此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问什么。
“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才能想着怎么帮你。”晏无明淡淡开口,语气温柔,谦谦君子,仿佛没有之前那回事,他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这下换司小念沉默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
他明明知道。
不可能的。
“我是要杀质子的人,而你是护他的人,别傻了。”司小念忍住泪意,长呼出一口气,强行摆出一副笑脸,“夫君,今夜不提这件事了好吗?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晏无明在心里想了千万种法子,没有一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的。
这根本就是死局,不可破。
饭菜被端上桌,司小念特意从宝儿那里取来了两坛子桂花酿,她不爱用酒壶,此番也是放肆一回了,左右晏无明知道了她是什么人,无甚好装的。
酒里下了药。
宝儿果真最懂她心思。
司小念把晏无明扶上床,为他换了中衣,她看到他右肩的疤痕,是刺杀质子那日留下,同样的位置,她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
“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呢?”她呢喃着,换上便装出门。
宝儿就等在院外。
“阿姐,我们走吧!”
城郊那处宅子,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为何不说清楚?”宝儿问道。
“不用说了,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次的任务有多大好处就有多大代价,他那里应当也是如此。再对上我,他会不忍心的,我也于心不忍啊!”
她知道他害怕什么,她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