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证有情

　　哭不出来。

　　是不想哭，还是想哭都哭不出来？昊辰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不对，正是犹疑之际，小青苦着张脸解释到：“我忘了告诉师兄，来少阳之前，我生了场大病，大夫叮嘱我三年之内不可流泪，否则会永久失明。”

　　昊辰隐约想起之前端清确实提到过，彼时他并未留心，眼下，倒教他有些惭愧：“抱歉师妹，是我忘了，如此看来这个法子是用不上了。”

　　小青暗暗松了口气，又生一点疑问：“师兄，好端端的，为何忽然要我流泪，难道现在思过还要求痛哭流涕认识到自己错误才行吗？”洞内着实寒凉，小青说两句话声音都在颤抖，偏是这种时候，她还强作镇定故作轻松。

　　昊辰心生一股怜惜之意，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庞，缓缓将掌门和长老心忧的预言之事告诉她。

　　岂料姑娘蹙起眉头，不满道：“又是这个预言！之前是璇玑，现在是我——”她拖长了尾音，话锋一转，杏眸微漾，迷茫的看向昊辰：“师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眼泪来证明一个人有情无情。”

　　“人有喜怒哀乐，五感汇聚于心，凝结成泪，是故以泪证情。”昊辰耐心解释，小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到：“师兄，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既然少阳先祖早有预言无情无心之人会打开秘境，那为何守护秘境的旭阳峰一脉还要以修习无情诀为主？”小青怎么想都觉得自相矛盾。

　　昊辰也被问住，久久作不出回答。

　　在小青的印象中，自家师兄可谓是十项全能，难得有一次让他哑口无言，小青全然忘却了还在受罚的痛苦，抿唇偷笑起来。

　　昊辰忍不住弹了下她的额头，等小青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看过来，他唇角微微上扬，话还未出口，外头看守的弟子进来提醒：“昊辰师兄，每日探望的时间有限，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临走时，他格外认真的承诺小青，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她出来。

　　说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小青很明白，连掌门的亲闺女都要费尽心思自证清白，没道理在她身上会格外网开一面。未免师兄担心，她还微笑应着：“我等着师兄。”

　　回到旭阳峰，昊辰第一时间传信师父，恒阳得知此事，出关亲自问掌门要人，却被回绝。

　　恒阳自责叹气：“故人将小青托付给我，我却没能照顾好她，实在有愧。”

　　昊辰也没料到此次掌门的态度如此坚决，但眼下有件事他更加困惑：“师父的这位故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恒阳只道：“无须多问。该知道的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昊辰闻声垂眸果不再问，只提醒道：“以师妹的体质，在明霞洞撑不了几日。”

　　恒阳心绪不宁的捋着胡须，昊辰所言他何尝不知，可他前日去找掌门，褚磊斩钉截铁，不管她作何来历，只要不能证明她有情，便必须关在明霞洞内。毕竟若预言应验，三界大难，少阳担不起这个罪名。

　　无情、有情。恒阳猛然想到，当初修习无情诀时，师父所授有两本法诀，一为无情诀，一为有情诀。有情诀虽不如无情诀精妙，但若是为了救小青，让她转修有情诀，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恒阳刚将此法告诉昊辰，转瞬又为难起来，昊辰一问才知，有情诀有情诀，顾名思义，自是两人合练才能行，让小青转修有情诀可以，但要让谁跟她一起转练呢？

　　既是缓兵之计，昊辰毫不犹豫毛遂自荐，恒阳定定打量他两眼，却是摇头：“你无情诀都修到第十重，转练有情诀，掌门那里说不过去。依为师看不如从你那几个师弟中问问谁愿意。”

　　不出所望，端行端和都很愿意帮助小青，恒阳挑不出谁更适合，便让昊辰做主，昊辰鬼使神差到：“不如，先问问师妹的意见吧。毕竟将来是她要与人同修。”

　　一别多日，昊辰再次来到明霞洞，小青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好一些，但也就好了那么一些，她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小脸煞白，手也冰凉。

　　小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双眸放光，欣喜到：“师兄，你来接我出去了。”

　　昊辰握着她的手，一五一十将师父的打算告诉她，问她要选端行端和中的哪一个同修有情诀。岂料姑娘陡然摔开他的手，固执到：“不，我不要。”

　　“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可以——”

　　“不是的，师兄。”小青转过脸来，眸色坚定：“我一心只想修无情诀，如若不然，还请师兄转告师父，将我逐出师门便是。”

　　昊辰心头为之一震，好言相劝：“有情诀也好，无情诀也罢，这世间千万条道，不过都是方法。师妹你....”

　　“师兄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小青埋首深深向他作了一揖：“师兄慢走。”

　　昊辰脚步沉重，未出三四步，只听得一声闷响，回头看去，青衣姑娘倒在地上，身前一摊血迹。他快步将她扶起，输入几分灵力稳住她的气息，却再也无法安心将她留在此处。昊辰暗暗打定主意，即便小青她不愿意，他也——

　　空旷的洞穴，昊辰低喃到：“对不起，师妹。我必须带你出去。”他抱起姑娘就要走，平日倏而泛起一道白光，昆吾显出人形，拦住他：“不可。”

　　昊辰抬眸的瞬间，眼神异常凌厉：“让开。”他绕过昆吾，错身的刹那低声道：“再拖下去对她没有好处。”

　　昆吾身形一僵，闭着眼心一横：“等等，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