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家妻子“肉桂，你长大了会去找爸爸吗？”
肉桂“不会的，妈妈！他是个狠心的爸！从小就把我扔了！我才不会去找他！”
肉桂外婆“桂儿，你记住！“宁舍做官爹，不撇要饭娘”！到什么时候，妈最为重！”
肉桂“我记住了，外婆！”
肉桂外公“你爸可不是个玩意！还懒！你可别像了那边的根儿！”
肉桂“好，外公”
肉桂舅舅“肉桂，谁问你想不想你爸？你说，不想”
舅舅很喜欢肉桂，每次都跟肉桂贴鼻子；然后逗着肉桂就把这话教给了肉桂。肉桂发出孩子独有的稚嫩笑声。
肉桂“哈哈哈，不想！我才不想！”
肉桂舅妈“孩儿啊，想不想你爸？”
肉桂“我才不想！”
后来，舅舅也有了小孩。肉桂从此便多了一个表妹，只比肉桂小一岁；两个孩子从小就相处融洽；从来不打架。
但也是逐年长大，肉桂知道了外孙跟内孙的区别。
表妹出门，家里人必抱着；肉桂就要在地上走，无论泥泞与否。
早餐外公喝鸡蛋水，只要表妹来了；一定让给表妹吃，肉桂就在一旁看着。
同样跟表妹在写作业，干活的时候一定喊肉桂。
同样看电视，表妹一来就能全天把着遥控；肉桂就是蹭看的。
表妹可以带男女同学来家里玩儿，肉桂被警告不准
……
读小学时候，肉桂所在的班级开设了硬笔、软笔书法课。这天肉桂带着同村的小孩儿来家里写书法课作业。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同学回外公家。妈妈来到跟前，看到肉桂的字；恨恨地说。
肉家妻子“那个混蛋字儿写的可漂亮了！你这写的什么？连他一半都赶不上！”
肉桂因为这一句话，始终没敢离开书桌。同学们写完作业都回家了，肉桂还握着毛笔一笔一笔的书写着。直到妈妈喊他收拾桌子准备吃饭了，他的手僵了；胳膊也扭筋了，整个手臂都胀肿了。
妈妈没有安慰他半句，也没有夸他半句。只是默默地拿出白酒，用火柴点了；蘸着烧酒给肉桂揉胳膊。肉桂疼的哇哇大叫，却不掉一滴眼泪。
有次期末考试，表妹拿回来一张奖状。因为那一年，表妹考了两个100分；被评为了学习标兵。外公外婆把奖状贴在了入门正对着的墙上，每有乡邻来串门都要对外公恭维一番。
肉桂外祖家乡邻“还得是w家啊！你看看这奖状！”
说完还不忘用下巴暼一下肉桂
肉桂外祖家乡邻“这个学习就不行事？”
外公倚着墙斜躺着，一条腿弯立着；一只手在膝盖处不停地画着，也不看肉桂；有意无意的回答着乡邻的问话。
肉桂外公“嗯…”
肉桂感觉很受打击，他就在放假时间一直围着妈妈；不管妈妈做什么，就跟在妈妈身后。
肉桂“妈妈，其实我考得也还行。一科98，一科97。在班里排名并列第七…”
肉桂声音很小，他希望能得到妈妈的鼓励和认可。妈妈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他。
肉家妻子“你拿奖状了吗？”
肉桂低下了头
肉桂“没有…”
肉桂还想为自己据理以争一回。
肉桂“妈妈，考第一也不一定能拿奖状啊！”
肉家妻子“所以，我不看名次；就看成绩！你要是都考满分，不拿奖状也是第一！”
肉桂“哦…… 我知道了”
有天，妈妈要去远方倒卖水果和大豆，一去就要半年以上。而肉桂那时对时间还没有概念。
临走时，她给了肉桂两样东西。一个是肉桂亲爸画过的画，一个是一沓100张的白纸。
肉家妻子“桂儿，你平时不是喜欢画画吗？这是你爸画的画，你看画的多好。你每天画一幅画，等画纸画满了；妈妈就回来了。记得不能浪费，要正反面都画。也不能乱画，知道吗？”
肉桂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就开心地跑去窗台继续写作业了。妈妈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从此肉桂就在一天天思念妈妈的日子里度过。妈妈不在的日子里，肉桂更懂得察言观色了。
每次乡邻来外公家串门，外婆都会跟人说。
肉桂外婆“我这小外孙，从来不闹人；就是省心！”
乡邻听完，嘴角向下；礼貌地迎合着。
肉桂外祖家乡邻“啧啧，这孩子真好！真省心！”
经常是肉桂晚上放学写完作业，就自己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坐在外公家院子东面大门附近。有时在地上画画，有时又望望天空；有时发呆。
舅舅家住在外公家后院，舅妈每天都要来晨昏定省一次；每次看到肉桂孤零零坐在那里都会发出啧啧声。
肉桂舅妈“啧啧，艾玛呀！这孩子怎么就跟个傻子似的！”
肉桂，在之后的很多年里；直以为自己是个傻的。在没有玩伴的时间里，肉桂除了帮外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就是坐在那里看学校给发的课外书。
这些课外书，都是妈妈额外给交了钱的。所以肉桂很宝贵它们，把主科课本包了书皮；也把每一本课外书也包了书皮。只等妈妈回来时，扯下书皮给妈妈一个惊喜。因为妈妈曾说过。
肉家妻子“这书都是花钱买的，不准卷一页、看完了要像新书一样。”
后来，表妹拿了那一次奖状之后不再往家里拿奖状了。肉桂开始不停地领荣誉证书，只可惜不是硬笔书法的、就是软笔书法的、再就是美术和科学课的。文化课方面的，从来没拿过奖状。
肉桂拿着一摞厚厚的本子，却也不敢展示给外公外婆；因为没有一本跟文化课成绩相关。
于是，肉桂找来一个纸壳箱子；把所有每一年得到的盖了奖章的本子都放进去。就等妈妈回来给妈妈看。
可是这一等就是6年，妈妈每次回来都一站一停；急匆匆回来送几箱水果又急匆匆走掉。来不及问一下肉桂的学习、也来不及给肉桂一个拥抱。
等妈妈回来，肉桂已经上初中了。肉桂以全乡第八名的成绩考进了国中，那天是肉桂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他骑着自行车飞奔回家，跑到厨房看到外公外婆正在做饭。
肉桂“外公！外婆！我考了全乡第八名！被校长点名夸奖了！”
外公外婆依然忙着做饭，只有外公形式上的回复了一句。
肉桂外公“啊，好！”
肉桂在等后面的表扬，结果没有后续了；肉桂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默默地走进屋子；等着饭好。
过年时候，妈妈终于回来了。带回来很多水果，肉桂也特别开心。他拿着妈妈给的海棠果，在那里数着。
肉家妻子“桂儿，你在数什么？”
肉桂继续一个一个数着，头都不舍得抬一下。
肉桂“我在数一共有几个，看看我能吃几天；一天吃几个。”
肉桂的妈妈看着肉桂，喃喃地说
肉家妻子“我孩子吃独食啊…”
肉桂抬起头
肉桂“妈妈，什么是“吃毒食”？”
肉家妻子“吃独食就是这东西就自己吃，不分给别人吃”
肉桂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肉桂“妈妈，我不自己吃，等下我送一些给外公外婆，送一些给舅舅舅妈”
肉桂的母亲笑了。
肉家妻子“就得这样”
肉桂得到了妈妈的认可特别开心，也跟着妈妈笑。母笑子懂事却心苦涩，子笑母露笑颜而心欢喜。
后来，舅舅家又添了一个弟弟；外公外婆的长孙，是整个家里的宝贝疙瘩。
有天晚上，外面下雨；屋里只有肉桂跟表弟。肉桂想看动画片，表弟想换电视频道玩儿。两个人就先后扭着电视机上的转扭。
表弟抢不过肉桂，大哭了起来。
外公闻声赶到。
肉桂外公“怎么了？你干嘛惹他哭？！你是不是打他了？”
肉桂“我没有！”
肉桂气嘟嘟又委屈巴巴的跟外公对视着。突然外公举起了手里的木凳子，要砸肉桂。
肉桂当时腿都软了，肉桂心里第一时间想起妈妈；心里想着。
肉桂“如果我妈在，你敢啊？！”
外公自己瞅了瞅手里的凳子又放下了，换成另外一只缠满厚厚塑料布的手；塑料布缠成洗脸盆那么大，厚度也跟洗脸盆深度相当。一记耳光从天而降。
那是肉桂第一次看到星星，也是肉桂第一次被外公打嘴巴；也是自那之后，再不碰外公家电视。
国中三年，母亲每次出门赶圩都能遇见十里八乡不认识的人与她搭讪。
十里八乡邻“肉桂是你孩子吧？”
母亲狐疑的看着对方，小心地回答。
肉家妻子“啊，是我孩子。怎么了？”
十里八乡邻“听俺孩子说，你家肉桂学习可好了！在我们那都出名了！”
肉桂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
肉家妻子“哎呀，那孩子不聪明，就认学”
十里八乡邻“哎妈呀！好不好死了！我们家那小瘪犊子，你怎么揍他他都不带学的！活气人！”
肉桂母亲跟那群陌生人聊着，越发的熟络了。
这天，母亲从集市上赶圩回来。肉桂爬去找当年放着荣誉证书的箱子，当他打开箱子那一刻；满箱纸屑。看着那些纸屑，他甚至想不起来里边还装没装其他书本。
那是唯一能证明他优秀的证据，却不能展示给妈妈看了。一股忧伤和悲凉就这样占据了肉桂的心脏。
肉桂蹲在纸箱旁边，身上愈发的冷。不知是屋子的原因还是情绪的原因，那是第一次肉桂知道悲戚的味道。他悲戚着发着笑。
他在那个时候，或许就该明白；越想证明自己反而越无法证明，一直在乎的人不一定也会在乎你。
这么多年，肉桂都是想要讨好妈妈；而妈妈一会好像对肉桂溺爱有加，一会又严厉苛责。
在那种看似溺爱，实则施舍的爱里。肉桂都没有发现，自己活的好似人间失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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