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红葵至少也会表现出一丝恐慌,谁想她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淡然道:“黄泉路上有你陪葬,却也是不算孤单了!”话音刚落,众人便眼睁睁见着红葵孤身扑进了那一团红莲业火。
红葵逆风而行,眼泪流向身后,止不住地翻飞。这一次,她却没敢回头。只怕多看“景天”一眼,便再也舍不得舍身取义的甘心赴死。
可她对景天的爱从来不是占有,她只愿她的天哥平安顺遂,好好的活下去。如此,她才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忽而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道:“不要!”原来是陷入幻象中的夜华也醒过来了。
他哭着,泣不成声:“不,龙葵,我不准你死。八荒众神都被焚尽又怎么?终归我们两个是在一处的,烧成灰也是堆成一堆的灰。你凭什么每次都替我做决定?你怎么,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夜华没有等来红葵的回应,红莲的业火将半边天际灼得血红。
若水之滨一派鬼气深深,夜华祭出青冥剑全力朝东皇钟撞去。
“夜华……”
白浅眉头一蹙,挣脱捆仙绳后随即也飞身跟了上去。
东皇钟钟体晃了一晃,在那红光之中,却半分没有寻着红葵的身影。
二人正迷惘之际,那东皇钟内传来声声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鬼噬魂声。那声音渐渐汇集,像是千军万马扬蹄而来。“哐——”,东皇钟再次发出悲鸣。
钟内的红光又闪了几闪,终了,还是灭了。顷刻,一道红色的光影从其间跌落了下来。那人正是红葵。
夜华心中似喜似悲,踉跄着连忙过去接住她。尔后退了两退,跌在地上。
红葵面色惨白,嘴角溢出丝丝的血痕,靠在夜华的臂弯中,朱砂般地瞳孔殷红得有些黯淡。只见她一身赤色的裙摆,已被鲜血浸得透湿,却因着那颜色,并看不出她浑身是血。
如此坚韧的性子,夜华却深有体会。红葵是为保护蓝葵而生,她生性便爱大红色,一来与她烈性的性子相投。二来,怕是与夜华如此偏爱黑色的理由如出一辙。
譬如你哪天被人砍了一刀,血浸出来,也看不出那是一摊血,只以为你撞翻了水罐子,将水洒在身上了,看不出来你受伤,你着紧的人自然便不会忧心了,你的仇人自然也不能因砍到了你而痛快了。
“他们俩的确很像。”白浅心想。
三百年前,她因封印擎苍,化成懵懂无知的素素时,自以为爱夜华爱得深入骨髓。待失了记忆,只是青丘的白浅,夜华自发贴上来说爱她,令她渐渐动情时,她便也以为自己是爱得真心了。
可相比龙葵三生两世不求回报的奉献牺牲,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
她不能原谅夜华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剜了她的眼睛,逼得她跳下诛仙台;不能原谅他如今口口声声说爱她,不过是为了还当年欠下的债,愧疚而已;更不能原谅他自始至终的从不懂自己真实的心意想法。
说到底,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到头来,在“情”之一字上,她却自私得毫无道理,半点沙子也容不得。
便只说白浅这一世,前世今生她接连两次栽到他的身上,两回深深动情都是因的他。
如今想来,她却也未必曾真的懂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