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青黄

二人风尘仆仆，急忙奔进朋聚饭庄大院。见大院中坐着一人，眉目朗清、风神迥异，手执一扇。哮天犬立在旁侧不响。沉香道，“舅舅。”小玉也道，“舅舅。您怎么来了？”院墙边上，立着一排排、一众众将士，眼神冷漠。二郎神说，“进屋。”三人步入堂里，哮天犬随在其后，咯吱一响，大门紧闭。

小玉脚下一软，觉有异物，抬脚一看，竟是只人耳朵。左看右看，堂内狼藉不堪，到处是血迹、形骨残骸。沉香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又急问说，“我娘我爹、红玉在哪里？”二郎神堂里踱步，似有犹豫不决，讲，“三妹、刘彦昌皆无事。但是红玉，”沉香听得，背脊一凉。小玉上前问道，“舅舅，红玉她怎么了？舅舅？”

二郎神坐靠于案前，盯住小玉，眼睛又移向自己外甥。哮天犬道，“主人。”二郎抬手制止，半晌终于幽幽说，“红玉，应该是被那青黄二蛇给掳走了。”

此话既出，夫妇两人头上顿时一道晴天霹雳。

三圣母杨婵隐隐听见沉香、小玉声音，急忙奔下一楼，刘彦昌紧随其后，面容憔悴。三圣母道，“二哥。”杨戬不响。梅山老大、老六作为护卫，也相并下楼。老大拱手讲，“二爷。”杨戬点头致意。老大讲，“方圆几里，已经全部是我们的人。”两人正要密谈，沉香上前一步道，“那青黄二蛇现今在哪里？”哮天犬劝慰道，“沉香，再急，先听我主人把话讲完。”沉香不响。

小玉走近三圣母刘彦昌夫妇，闷声不响。三人坐下，刘彦昌讲，“小玉，你和沉香昨晚去了哪里？”小玉低头不响。三圣母道，“二哥今早五更便来了。昨夜一直不平静，我和刘彦昌被一招法术定住，如若不是有宝莲灯在，恐怕凶多吉少。”小玉讲，“红玉被掳走了。”三圣母叹口气，道，“二哥此次前来便是和沉香商量对策的。那青黄二蛇法力无边，来历不明，你不要着急、着慌。红玉不会有事的。”

晌午，依照对策，二郎神、哮天犬和沉香前去追捕青黄二蛇。刘彦昌身体虚弱，不适长途奔走，回不去刘家村，便在朋聚饭庄暂时休养，小玉留在饭庄保护刘彦昌、杨婵夫妇，眉山老大老六和一众天兵天将在旁侧辅之。

哮天犬道，“天地无极，万里追踪。”

沉香咬牙道，“舅舅，那两条赖皮蛇，究竟是何来历？”杨戬沉吟。沉香讲，“您五更便来，带领梅山兄弟、天兵天将，说明追捕那二蛇已久。前些日子我到真君神殿拜访，守门说您不在。哮天犬叔叔也在人间徘徊不去，一定是为了此事。”杨戬听得，口中吐咒，双掌合十，立起一圈屏障，隔绝外界声音，讲，“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又讲，“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其曾孙夸父，勇敢无畏，手操青黄二蛇，逐日奔走，道渴而死。死后身骨化为邓林，如今名曰方城。我们此行先去方城，若寻它不见，再去不周山。”

听杨戬一席话，沉香大惊，道，“世上果真有不周山？”又讲，“那二蛇在袭击朋聚饭庄之前，究竟犯下何事，让您追捕？”杨戬目视下界，遍寻踪迹，隐隐有怒气，说，“青黄二蛇袭击星宿神殿，见四面无人，竟将太白金星残忍杀害。”哮天犬细细寻找二蛇气味。沉香听得这话，惊骇而不能信。杨戬继续说，“老君的炼丹炉和诸多法器也被一一盗去。昨夜，二蛇合力将归回云楼宫的哪吒打至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九件神器被夺失其五。玉帝大怒。”沉香亦愤然。

杨婵搀扶刘彦昌到二楼歇息，小玉跟在后面。杨婵讲，“赵姑娘的父母，赵举人和赵母皆已被杀害。八太子力战群妖，也重伤倒下，性命垂危，被送去东海龙宫养伤。”小玉一怔，问道，“八太子他……那赵姑娘呢？”杨婵不响。小玉抖抖索索讲，“是我，是我害了赵姑娘，和赵家上下。”杨婵脚步顿止，老刘咳嗽不住，杨婵急切讲，“小玉，事情经过非你所料。不要胡思乱想。红玉还等着你和沉香来救她，千万克制、克服，不要乱了阵脚。”

三人进了里间休息客房。小玉伸出藕臂，划一道光，顿时鲜血如注。血浮于半空，聚拢、聚缩成一颗金丹，落在宝莲灯灯台上。三圣母说，“太多了。”小玉不响，继续划出第二道伤口，血流成丹，用手帕包住。三圣母见状一惊，道，“小玉！”小玉交过，郑重说，“我去一楼堂里和梅山兄弟共同护守饭庄。您二位千万注意动静，如若事出变故，凭宝莲灯带着爹爹离开此地，切勿回头。”

杨戬、哮天犬和沉香三人起云驾雾，腿脚奔忙，终于来到方城。说是一城，其实不过是山脉相接，地下穴洞无数，昔天下大巫，听闻青黄二蛇降临于此，纷纷逃出，在人间为灾为乱。沉香恨恨说，“我一定要夺回红玉，替八太子、哪吒大哥报仇，助舅舅拿下这天庭重犯。”杨戬道，“事情恐怕还有蹊跷。沉香，我之前不愿让你们蹚这趟浑水，因此一直不响。没想到那二蛇竟把目标瞄准红玉，是我疏忽。”又讲，“天庭天规下，你到底是外人。遇着青黄二蛇，一切听我安排。”沉香答应。

此地高峻，天空重蓝。杨戬话音未落，四周洞穴里嗖嗖嗖几记冷声，飞出几支弩箭。二郎神推开未及反应的哮天犬，纸扇一晃变作三尖两刃，寒光乍现，丁零当啷挡开飞来的冷箭。沉香纵身一跃，斧头高举，三两记斧刃，轰轰几声，山峦倾塌。藏于山洞的众小妖便被活活埋死。沉香大喝道，“还我红玉！”尘埃散开，猛窜出一道黑影，头上黑风滚滚，张开血盆大口。沉香绕开蛇口，运用筋斗云，一脚刺向大蛇腹部。那蛇吃痛，从空中坠落，滚入湖底，湖上一片赤潮，腥风阵阵。二郎神见黑影后还有一道黑影，急忙追过去，三尖两刃狂舞，乘势重重下砸。竟然被挡住，听见铿的一声。哮天犬急叫道，“主人！”二郎神不响，手臂吃劲，一脚袭向下盘，又被招架住，冷笑道，“黄蛇大仙，有些本事。”那黄蛇哈哈大笑，“论辈分，我是你爷爷。”斜身刺出。二人招架百余回合，不分胜负。

湖面平静，忽然浪激千层，漫山遍野皆是血水。青蛇打滚。沉香道，“把红玉交出来。放你不死。”那青蛇盘曲一团，抬头咝咝几声，变成人形讲，“此话当真？”黄蛇道，“你放屁。”沉香不响，持短斧走近，斧刃放出金光。青蛇立起，扭捏身子，娇嗔道，“小子，看你有几分相貌，不忍下杀手。真以为我怕了？”两手翻花，变出阴阳剑，口衔震天弓。沉香见了，大怒道，“是哪吒大哥的兵器，你找死。”一记斧刃劈出。青蛇口吐冷箭，震开斧刃，直直射向沉香面孔。沉香避之不及，划破脸颊，一只耳朵落地，暗叹，“好快的箭。”青蛇阴笑两声，忽然扑过来，变作蛇形，卷住沉香右臂，咔咔拗断。短斧坠地。蛇继续上走，毒牙直逼沉香脖颈，却被轰飞，又变作人形，喃喃道，“法力竟如此浑厚。”口吐狂血。

那黄蛇和二郎神在天空中对打，见状，急忙使出金刚不坏，直直向青蛇冲去。背后挨住二郎神一刺。哮天犬横在面前，黄蛇大怒道，“滚开！”一掌打出。哮天犬避开。那青黄二蛇一接触，变作一道烟钻入方城中。杨戬落地，哮天犬追至身前，道，“主人，西南方向，已经四十里开外。”沉香不响，坐于一石台上，静息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