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他昨天也没在。”
一名穿着绿色工作服的白头发男子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小伙子,大声的对警察说道。几名警察随即走到男子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中转站的员工?”
“是”
“叫什么?”
“许辉山。”
“昨晚你没加夜班?”
“没有。”
“去哪儿了?”
“我租了个房子,昨天下午下班我就搬进去了。怎么了?”
“江太认识吗?昨晚他在宿舍被人杀了。凶手是用钥匙开的门,现在你们几个需要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被杀?”许辉山呆呆站在原地,随后连同其他有员工宿舍钥匙的三人被带回了警局。警车上谁也没有多说话,各自看着角落,窗外,车顶。
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叫吴风,一张大长脸,看起来很老实。最矮且有点虚胖,穿一个白色背心,蓝色牛仔裤,但却满是灰尘的叫王洛。而一头白发,手上纹有花臂,穿着绿色工作服的叫林欢。
是林欢最先发现江太遇害的,他昨晚去网吧包夜,今早回来本想回宿舍睡觉,打开门就看到江太倒在被被子盖住脸,满地都是凝固的血,吓得他转身就跑。而吴风与王洛昨晚则是睡在门卫室,今早看到林欢大叫着跑出来才知道死了人,随后两人报了警。
“你们五个住一个宿舍,每个人都有钥匙,对吗?”
“对,我前几天联系到房子,昨天下午就搬了出去。”
“也就是说你还有宿舍的钥匙。”
“嗯。”
“江太与你们几个平时有什么矛盾没有。”
“我刚干一个多月,不太清楚。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话少,不怎么与人来往。”
“在你搬出去后,吴风和王洛为什么就去门卫室睡了?”
“门卫请假了,老板叫吴风去看着,然后王洛就跟他一起去了。”
“他们两人关系很好吗?”
“他们算是关系不错的吧,因为林欢喜欢欺负王洛,而吴风总是护着他。吴风不在宿舍,王洛也就不想和林欢待在一起,就跟着去了。”
“这个林欢昨晚上是出去上了一宿网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可是他说他在花海湖的拱桥下看到过你。”
“不知道,我确实去那儿转了转,但我没看见他。他当时可能是在桥上看到我的。”
“吴风说你和林欢闹过矛盾?”
“嗯,他很烦,我俩打了一架。”
“当时你好像也和江太发生口角?”
“我撞倒了他的吉他,他骂我,我也就和他动了下手。但很快被吴风拉开了。”
“你们老板说你和林欢还偷过他的烟?”
“没有,是林欢偷的,给了我一杆。我不知道是他偷的,就抽了。老板就让我们一人赔了他一包。”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他为什么会给你烟?”
“警官,拉人下水这种事不明显吗?”
“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
“你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许辉山大声反驳着。询问的男警察却是转头对记录的另一个警察说:“机器没响,看来没说谎,记录好就放了吧。”
“什么意思,你们在干什么?”
“测谎,那三个说得都有假话,只有你说的没什么问题。留个电话,近段时间不要出市,我们不确定会什么时候再找你。走吧。”
许辉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走到了门口又转身说道:“我们老板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但是你应该至少有段时间不能去上班了。”
带着惶恐与疑问回到住处,许辉山躺在床上独自思索着。天开始暗了下来,冷风从窗外吹来,夹杂着些许雨水。突然,阳台窜进一个偌大的黑影,那黑影像是不存在一般若隐若现,缓缓的走向熟睡的许辉山。
黑影像影子般融进墙壁,顺着墙角爬上屋顶,一瞬间屋里像是掉进了深渊一般,漆黑无比。突然许辉山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天花板上坠着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黑的人。
说是人,却看不清五官,肤色,说不是人,但那折叠的四肢,背上还背着一个奇怪的包,又显得分明是人。许辉山瞪大了双眼,汗珠从额头滚下,心跳得猛烈无比。本想出声,却像是身处梦境般不受控制。拼命的想唤醒身体的感觉,却是愈发的心慌起来,刚才的惊恐已经转变为跌入冰窟般的无力,胸口的沉重也变成难以承受的疼痛。
只见那具黑影随风在空中摆来摆去,就像一个枯朽的秋千,随时可能坠下。当黑影倾斜漏出后背,许辉山清楚的看到两条冰冷的铁链吊在黑影的身后,贯穿天花板。黑影的头发慢慢的垂下,似是春笋破土般的迅猛,却又像雨中的湿棉袄般厚重。当头发将许辉山包裹,慢慢形成一个黑色蚕茧,恐惧已是到达了极点,许辉山想奋力挣脱,但身体像是被人灌满了铅水,牢牢锁住。紧接着蚕茧里开始渗出大量的鲜血,整个房间充满恶臭,那浓厚的红像胶水般稠粘滚动着铺满整个房间......
“啊!!!”
一声尖叫,许辉山猛地从床上坐起。此时,他的身体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止不住的汗珠流淌在全身。失神的呆坐几分钟后,许辉山感到左臂一阵刺痛,猛地看去,发现左手黑线变得通红,像是滚烫的铁签插在里面一般。许辉山紧紧抓住左臂手腕,在床上滚来滚去。过了一会儿,刺痛渐渐退去,转变为了一股清凉之感。
“咚咚咚~”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吓得许辉山心里一颤,立即跳下床来,猛地拉开了门把手。
“你大喊大叫的搞什么名堂。”站在门口的正是隔壁的若缘溪,穿着拖鞋,睡衣,眼里满是怒气的看着许辉山大声质问道。
“没~没什么。”许辉山一脸尴尬,左手靠在门边,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里住着很多学生,你这样大喊大叫的,小心被赶出去。”
“做了个噩梦,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做噩梦?”若缘溪偏头看了看屋内,发现许辉山窗户没关,雨都被吹进了房间。“下这么大雨,阳台门都不知道关。”
听到若缘溪这样说,转身走向阳台,把玻璃门给拉上了。此时屋外已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是现在天早已漆黑一片。
“你到底在干什么?床上怎么湿了一大片?”
许辉山回头发现若缘溪已经走了进来,还顺手开了灯,现在正盯着自己床上那被汗水打湿被子床单。
“没有,就睡了个觉。”许辉山一边低头胡乱的将被子铺平,一边解释道。
若缘溪看着许辉山,感到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轻声退了出去,剩下许辉山一人在那儿自言自语......
若缘溪走后,许辉山将被子摊开用吹风机烘干,又漫不经心的泡了桶泡面,点着烟大口的吸着。“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多月来遇见了两次杀人,难道撞鬼了不成?这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看来要去医院看看了。”心里这样想着,掐灭了烟,打开泡面夹着正要往嘴里送,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停电了,整个小区都停电了,现在唯一的光亮就是屋外炸裂的电光,时不时闪烁一下。
“真是,吃碗泡面都不让人舒服。”许辉山说着,从床上摸索来台灯,打开放在凳子上,捧着泡面大口吃了起来。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只是比第一次要显得温柔些。许辉山端着泡面起身开了门,又看见若缘溪站在门口。
“怎么了?”
“那个,你有没有蜡烛?”
“蜡烛?没有,台灯倒是有一个。”
“能借我用用吗?”
“我等会儿还要用呢。”
“那我能来你这里一起用吗?”
“怎么了?你不会是怕黑吧?”
“不是,我还有一点美甲的涂料没调好,明天客户就要来店里弄了,我~”
“自己带凳子,要不然你没地方坐。”
就这样,许辉山和若缘溪两人趴在一张一平米左右的方形桌上,点着台灯,一个在鼓捣着美甲染料,一个拿着一本书,戴着眼镜在抄抄写写些什么。
“你不是在快递转运站上班吗?怎么还抄作业?”若缘溪拿着一瓶指甲油在手上涂着,也不看许辉山。
“谁抄作业了?我在记笔记。”
“你要回去上学啦?”
“怎么可能,本来就是被开除的,大学又不是那么好考的。只不过不是在学校而已,就不能自学成才了吗?”
“你是读什么的?”若缘溪凑近看了看许辉山的书,好奇的问道。
“工科,额~机械的。”
“修车?”
“修什么车?机械大了去了好不好。不过,现在能去修车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那还不是一样?”
“你说一样就一样吧。你呢?不是给客人用的吗,怎么自己涂起来了。”
“你又不懂,当然是涂在手上看到没到位,才能给客人用。”
“哼~你们女的真是~”
“女的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错了还不行。”许辉山摇摇头,拿起桌上的香烟,正要点着,突然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
“这是你的房间,抽杆烟怎么了?”
许辉山扭头看了看依旧专注涂着指甲油的若缘溪,开口说道:“不介意烟的女生挺少见的。”
“谁都有喜欢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若缘溪说着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又折了回来,扔了一包烟在许辉山面前。
“什么意思?”
“给你一包好点的,你抽的那个红塔山虽然是老牌子,但七八块一包,不要肺啦?”
许辉山拿起桌上的烟,仔细端详了一下,开口说道:“煊赫门,知道它的烟语?”
“我只听说过花语,哪里来的什么烟语?”
“有的,有的,你来一支吗?”
“不要!”
随后两人又是继续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没有再多说什么。屋外的大雨依旧在咆哮,像是绷断的琴弦,打在地上。这栋楼的许多房间都亮起了昏暗的灯光,虽是狂风暴雨,却显得那么平静。每时每刻,角落里都有不屈的灵魂在无声赛跑,履行生命的职责。
半夜,许辉山收到条QQ消息,急忙船上外套,拿了把伞就出门了。让若缘溪走的时候给自己带上门,或者把台灯拿过去用。
“这个人。大晚上的去哪儿?”
大街上,许辉山撑着伞抵抗着暴雨,慌张的走着。在他那黑色的皮夹克上滑落着雨滴,而许辉山的左臂上隐隐约约缠绕着一根铁链,慢慢的伸向许辉山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