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

死伤枕藉的角斗圈内，困兽与囚徒之间的恶战并未因这小小的突发状况而中断，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赛台边缘悄然发生的对峙。

埃齐奥蜷曲的双腿感觉到麻木，脚下是一张嗷嗷待哺的血盆大口，獠牙从暗红的血肉中生长而出，为享用到嘴的晚餐蓄势待发。

恐惧的表情在埃齐奥脸上凝固住，像是勾画了表情的人皮面具被一点点揭掉，露出藏在伪装下的真实面目——和看台上那些高坐指点，吆五喝六的纨绔之流一般无二的嘴脸。

阿尔忒弥斯不再指望他能有所作为，返身从一具温热的尸体胸口抽出一柄粗陋的木箭，这个可怜人好不容易从猛兽嘴下幸免，却死于同伴相残的乱矢。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粘黏血肉的箭投掷出去，就像贵族们最喜爱的宴饮游戏那样，铁质箭头破风飞向高墙之外，只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是温畜无害的酒壶，而是随时可能祸连全场的火炬台。

火炬架设在看台外围，一旦倒塌，宾客首当其冲。所以在木箭飞出的瞬间，看台上乌泱泱的观众便爆出了阵阵惊呼，只是常年骄奢淫逸的生活，让他们的四肢在危险登门时选择罢工。

嚓。

火焰引燃了堆叠的干草，以人力不可控制的速度朝两端蔓延。

阿尔忒弥斯平静地观望着一切的发生，直到手腕被挟住，她的脸上难得有了人类的表情，因为那股力量赫然是想将她的手腕折断。

埃齐奥“你死定了！”

对方气得咬牙切齿，不知何时落了地，阿尔忒弥斯侧眼看过去，不久前还龙精虎猛的野兽已然成为死肉一摊。

阿尔忒弥斯“放手。”

她尝试解救自己濒临骨折的手腕，无奈男女有别，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哪里是埃齐奥的对手。

阿尔忒弥斯“你弄疼我了。”

埃齐奥冷笑。

埃齐奥“你搞砸了比赛。”

埃齐奥“还想毫发无伤地离开吗？”

朴智旻“埃齐奥——”

浓烟中有人影穿了出来，拨散窜逃的人流，五折口鼻，也不担心愈演愈烈的火势会灼坏他昂贵的衣裳。

这玩世不恭又妄自尊大的语调……埃齐奥简直不能更熟悉，除了温莎家那几位嫡出侯爵，帝国王土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敢直呼他名讳的人。

李旻浩“放开她，埃齐奥。”

埃齐奥“……”

埃齐奥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不甘不愿地放手。

时下正值祀神月，万国来仪，邻番友邦的使臣贵族皆聚于此处观礼，温莎、凡卓与索马尼王室子嗣，论职衔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再怎么说也不能当众驳了座上宾的脸面。

埃齐奥“几位有何指教？”

他挤出一丝假笑。

埃齐奥“我正要处置这个不知死活的奴隶。”

李龙馥（Felix）“她现在归我们所有。”

Felix比出一只手掌，五根手指。

李龙馥（Felix）“五座城邦。”

怕庄家赖账，金昇玟接连补充道。

金昇玟“外加整整一车的黄金。”

方灿不在，李旻浩充当临时大家长，替两个弟弟撑腰。

李旻浩“是输不起吗？埃齐奥……侯爵阁下？”

埃齐奥“开什么玩笑！”

金泰亨对着凡卓家三位英俊非凡却头脑萎缩的后生，投去不甚理解但是尊重的目光，想不到索马尼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竟然能遇到比他家哥哥还无药可救的疯子。

V“世界之大……”

他长臂一捞，裹住田柾国的肩，以示安慰。

V“算了，长得脏兮兮的。”

他上下打量少女糊满血污的脸庞，就像是路边随手捡到的一只流浪小猫，即便拱手让人也不足为惜。

V“回头再给你买一个漂亮的。”

阿尔忒弥斯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能切身感受到流连在自己身上的，饱含审视轻蔑的目光，如果她得知几人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易了主，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如同一桩轻易的买卖的话，应该会跳起来给他们每人赏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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