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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梦里见他,大约也是这个情形
梦中推开的,是一扇布满藤蔓的铁栅栏。他穿着一身白,白得隐隐发光,端坐在院子的中央
我问,你是谁?
他一动不动目视前方,我一步步往前想要探寻他的面庞,双腿却不听令地被压在原地
眼前变得虚幻了,漆黑的后背挡住我的视线
马医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梧桐没作声,自始至终也没正着看我们一眼。他垂着头缓缓从床上起身,我从他的动作中好像品味出了一丝厌恶
我能感同身受,但此时,这笔交易的主导者没有资格怜悯
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他握着背包带的手又紧了紧,快步上去跟上马医
两个人看上去比自己亲近的多,好像在此之前早有见面。
来到车前,马医生打开驾驶座的门 梧桐依旧跟着,站在一两米远的距离,像是刻意在和我疏远
“我不是你主……你跟着他。”
肮脏的词汇被马医生及时止在嘴边。
“让你别穿这么不三不四吧。”
“我的错?”
“不然还能是谁的”
我一时语塞,看着梧桐那般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头也点愧疚,默认了这件事实
我拉开车门请他进去,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两秒,弯腰钻进车内
我又坐回了副驾驶
车子一脚油门开了出去,远离那个灯红酒绿的酒吧,开进一片寂静祥和的街道。我瞬时觉得呼吸顺畅不少,放松地靠在坐垫上往窗外远眺
好像卸下了什么重负 但我丝毫感受不到解脱
新的问题等着我,数不清的问题甚至还没有弄清解决途径
邪乎的病最难治。我深知这一点,却常常心机如焚,当然,大多数时间,着急没什么屁用
无意间我从后视镜看见了他的脸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摆在我的面前:
赎了人怎么处置,和他共枕就能医治吗?能根治吗?假若他有一天不在,我是否还要继续循环这个梦境
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他的泪水潸然而下。我心中有些吃惊,但还算在意料之内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人人平等,他应该是渴望自由的
我本没有什么权利束缚他,但我们身在加拿大。
金钱可以解决一切,亦是物品亦是人
两滴泪过后他抬指擦下了面颊上的水珠,厚重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眼,整个人笼上一层颓废,我看不见他的神色,也猜不透他的内心。
我想这些做什么?我轻摇了下头,转过神来闭上双眼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我们的关系平等,以此减轻我内心的负罪感,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车子停泊在我们楼下,马医生照常值班,放我们下车后又开走了
我上前想要帮他提起行李箱,他往后一拉拒绝了
“我自己来。”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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