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女人食指抵着额头模样十分放松:“我说你在撒谎,你那个烟的味道很廉价,还有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脏着西服裤出门的。”
就算被识破顾文源依旧面不改色:“嗯哼,那你还挺聪明。”
她眼神落在顾文源脸上:“如果你要真是个有钱人的话,这个时间点来急着租房,应该是被赶出来的吧。”
“嗯,你说对了。”
“现在应该很缺钱吧?”
“对。”
“跟着我玩啊,保证你不会挨饿。”
回忆结束。
许晚翻看着资料:“你就这样跟着你口中那个女人开始学习偷偷摸摸?”
顾文源语气淡薄:“嗯。”
许晚逐渐失去耐心:“你还不肯说实话。”
“没有。”她苍白狡辩。
“那就继续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趁热打铁不给错失的机会。
“后来我的确就跟着她做了小偷,至于她为什么被打我也云里雾里的。”
敲门声响起,许晚被前辈叫停审问。
那男同事问:“有什么进展?”
许晚叹气:“除了知道她有个女性同伙其他毫无进展。”
组长在这时拿着资料刚踏出办公室:“你们两个进来下。”
积极讨论后两人重新走出办公室。
许晚看着夕阳光照在地面的样子,气氛在这时更显压抑她不由唉声叹气。
男同事说:“饿了吧,我去买点东西吃了再想工作的事。”
许晚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先别去,林宇。”
他像没听见,已走远。
再次回来时他手里拿着饼干面包,另加两瓶矿泉水。
许晚吃了几口饼干被噎到直咳嗽。
好在林宇及时把水递过去给她,顺带轻轻拍了拍背部。
清凉的水入喉,许晚缓口气:“我发现你变了。”
“哪里?”
许晚看着远处回忆道:“我记得以前你就很喜欢跟我较劲,都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宇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说的也对,办案太需要耐心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真实。”
许晚笑容坦然:“那我们,和解。”
“嗯,和解。”
赤红的夕阳下,他们终于说开了。
吃了点东西后两人继续回到大厅,靠近办公室时谨慎的轻声咳嗽。
“进来。”
许晚态度端正:“组长,请让我再跟顾文源谈话一次吧。”
“谈话?”组长喝一口茶慢悠悠道。
“对,我觉得以她的性格可能放松点可能更有机会取得进展。”
作为一名老警员他也在思虑后觉得目前许晚所说的也是做合适的方法:“嗯。”
再次见面。
顾文源已放弃挣扎:“我什么时候能进去休息,有点累。”
许晚坐下面带着笑意:“你不用守口如瓶也不用过于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跟父亲是怎么闹翻的,我听了你之前说的一部分觉得还想了解。”
顾文源手指在鼻梁骨上略过几次:“了解我?”
“对啊可能说出来我们真的能帮到你,你这样不配合只会对自己不利,你把这次当做谈话来慢慢说可能很多疑点或者事情就能逐渐清晰了。”
“那我们先聊什么?”
“你是怎么跟父亲闹僵关系的?”
说起跟父亲的事,那还是八岁的时候。
顾文源那时候还很胆小,父母吵架时根本不敢差半句话。
但在那个记不清具体是哪天的晚上,母亲崩溃的大哭甚至不顾颜面的吼叫。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母亲那副模样很吓人,但那晚过后又在别人嘴里听说是父亲出轨了。
许晚轻轻呼吸语气也逐渐压低:“所以这就是导致你讨厌父亲的原因。”
顾文源眼神里一片暗淡,像潭看不清底部的死水:“嗯。”
说不出其他漂亮话只能重复安慰:“没关系最起码你现在有改的机会,你愿意让我知道你以前的经历不是嘛,说明你也会渴望得到别人的帮助。”
顾文源在这时伴着头疼,清晰的回忆涌入脑海。
——
“过不下去了是么?”
“那就离啊!”
夜间,开着微弱灯光的房间里父母在吵架。
还在八岁的顾文源还没有完全分辨对错的能力,她只知道母亲在怒吼在砸东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母亲像是累了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离婚吧,你跟她过。”
那晚没开窗子,但顾文源感觉浑身发冷就像相处冰柜般,只因为她觉得今晚父母谈话的内容是糟糕的。
就是那句话,导致顾文源往后没有在见过母亲一面。
等到了上初中后,父亲逐渐不再管顾文源,甚至将人送到寄宿学校去封闭式管理,让学校照看。
在这种气氛压抑的学校一待就是六年,高中毕业后她已浑浑噩噩开始失去希望,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要做什么,因为父亲从来不跟自己谈论这个话题,或许其他方面的问题他也没考虑过。
“文源,下个月就要出国留学了。”
“啊?”
刘父满脸慈祥说出口的话倒是意外冷漠:“我打算让你出国留学,你到时候可要好好学习。”
“可是你没跟我说,而且我在学校这些年就没接触过国外的人,那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陌生。”她边说边往后退,仿佛站在面前这个人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她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没事等你去了那边慢慢适应。”
——
顾文源光是回忆到这就已控制不住泪腺决堤,她痛苦的大口呼吸狼狈的用手捂住胸口试图让自己回复正常呼吸状态:“啧。”
在许晚眼中,她对面正坐着一个情绪崩溃甚至手曝起青筋还在颤抖的人,上手抓住她的胳膊:“冷静。”
头痛欲裂的感觉顾文源在这刻深刻体会到,她下意识抱住头护住自己缩成一团。
许晚紧张的直咽口水但还是非常淡定的询问:“需要我帮你叫医生么?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聊聊我不会逼你的。”
“我不去留学,我不去留学。”她反复喃喃着,仿佛封存很久的心魔被释放,痛觉明显又不能压制。
许晚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安慰:“嗯不去,不去。”
男同事听到动静闯进来审问室:“怎么了?”
许晚下意识叫停他的行为:“林宇,我们目前没有任何事,你先出去。”
门被砸响的声音反复围绕在顾文源耳边,她好像出现幻觉竟然开始抵抗那个男人的出现:“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啊!”
林宇瞬间来火气:“你怎么说话的?!”
许晚依旧是那个沉稳控制场面的人:“林宇你先出去,她现在情绪有点过激你这样只会刺激到她,你先出去。”
椅子被弄得嘎嘎作响,许晚压住她的肩膀:“现在没有别人,冷静,顾文源冷静。”
顾文源重新陷入那下水道味般恶臭的记忆,她拼了命想要摆脱却在现在再度崩溃。
童年的不幸是否会延续,对于顾文源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许晚强行给顾文源灌入几口凉水后慢慢松开她。
顾文源犯懵的看向她。
许晚眼神坚定而有力量,解释的语气却逐渐轻飘:“我看你嘴唇太干了不能让你一直哭下去。”
“嗯。”
十分钟后,顾文源还是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
许晚安抚道:“所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也许走向这条路也不是你想的,你只是想不被父亲约束。”
顾文源微微张开嘴换气,她无奈的说着:“你说得对,但我的想法还是不够成熟,变坏好像也不能吸引起父亲的注意,我注定得不到来自家庭的关爱。”
许晚摆手表情诚恳:“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我们是会出生在不幸的家庭,但往后人生的路是要靠自己来走的,现在对未来规划的选择权还在你手上。”
考虑到顾文源的个人问题而且许晚还是新人警察所以只好就此止步。
站在走廊许晚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林宇在这时出现:“许晚你还好么?”
她扶额艰难迈出步子往外走:“没事我先回家,其他明天再说我太累了,抱歉。”
林宇停在半空中,他就那样愣了很久。
回到家后母亲还是最先关心自己的那个人:“小晚你今天看起来很累。”
许晚只是笑笑:“没事的妈,时间不早也该休息了,都回房间吧。”
“嗯。”
许晚洗完澡回到房间后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叮铃铃手机来电提示音响起,她看了眼备注消息缓缓接通:“林宇这么晚还有什么事?”
“我看你今天离开警局时状态不好就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
“没事会那样么,你真的很不让人省心。”
「你真的很不让人省心,许晚。」
“我没事。”重复说完匆匆挂断电话。
许晚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不禁被逗笑,终于她点燃根香烟看着缓缓吐出口烟:“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犹如漏斗里的沙。
许晚也在不知不觉中趴在桌面入眠。
「你真烦。」
「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乱来!」
「我变成今天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你!」
「你真烦!」
「为什么不是你受罪?!」
「为什么?!」
面孔扭曲表情也狰狞,许晚看着眼前这人拼命对自己吼叫发泄着内心的愤怒,这一切逐渐化作团黑色烟雾,最后她醒过来。
许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借着窗外的月光把灯打开,她又做噩梦,这让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她不想再陷入困境,下床倒了杯凉水灌入喉咙试图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