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噩梦

地宫之内，四处散发着幽冷恐怖的气息，绑着红色发带的少年赤着一双纤细的双足，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络一络地贴在白皙的额头上。琥珀色的小鹿眼睛此刻盛满了恐惧，他紧紧地贴在墙角处，看着那个往日和蔼可亲的父皇此刻完全变了个模样。那个已经变得陌生的男人此刻背对着他，像个怪物一样，掐住一个侍卫的脖子，吸食着他的精魂。地宫中，已经四处堆满了尸体。

等到最后一个人的精气被吸食殆尽，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对，就是这样，吸食活人的精气能够帮助他早日恢复自己的功力。等他的功力完全恢复，到那时，他一定会返回地府，夺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呵，北堂墨染，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凌驾于他的头上？等他吸食了活人的惊魂，早日练成奇功，一定回去要他好看。穿龙袍的男人的眼神凶狠恐怖。

他转过身来，看见角落里的少年惊恐的眼神，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走开，你走开……”少年被男人粗暴地从地上拎起来，本来就凌乱不堪的衣襟一下子被扯开，原本雪白无暇的皮肤，此时布满了一道一道血红的鞭痕。

“阿羡，别害怕。你是父皇的乖孩子，父皇怎么舍得让你和那些人一样去死呢，”男人狞笑着，将搂在少年腰间的一条手臂收紧，另一只手覆上少年此刻惊恐不安，颤栗着的脸庞，附在他耳边上轻声说：“好孩子，只要你乖乖听话，等父皇登上地府府君大位之时，可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张狂地仰头狞笑着，少年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放开我，你是怪物，你不是父皇……”

“哼，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就把你唬住了，”男人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区区几条蝼蚁一样的贱民，就算是几千几万条，与我的大业比起来也不值一提。若像你这般软弱，如何能成事！”男人眼底露出轻蔑的神情。

男人的铁爪像拎小鸡一样拎着瘦弱的少年走出了地宫，将手罩于少年的天灵盖处，一阵紫光过后，少年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灵动。

“父皇，我们刚刚不是在寝殿里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呀？父皇去陪阿羡玩蹴鞠好不好。”

“走吧，父皇的好孩子。”牵着手走向御花园的两人背影，看上去温馨亲密，俨然一副和谐的父子情深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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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不，放开我，走开……走开呀！”睡梦中的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拧着眉头，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看出表情十分惊恐。

“阿羡，醒醒，醒醒……”

少年一下子睁开了眼，坐起来，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一旁的白衣少年握着他的手，清隽的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又做噩梦了？”

少年抱住了他，将下巴倚在白衣少年的肩膀上：“言哥哥，我这几天梦见我七八岁时候的事情，梦里我父皇变成了一个怪物，这个梦境实在太真实了，我总觉得这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言冰云一开始抱着少年，用手轻拍少年的背来安抚他，听到少年的话，动作微微凝滞了一瞬，如玉的面容上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只是少年靠在他的肩头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阿羡，没事的，不用怕，这些都不过是梦，全都过去了。没事的……”言冰云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继续安慰着少年。

“言哥哥，你说父皇发现我们跑了，会不会很生气？他会不会从此再也不理阿羡了？”

听了少年的话，白衣少年微微拧起了眉头，眼眸微微流转，他扳过少年的肩膀，神色认真的问他：“阿羡，你还记得走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少年拼命地点点头：“阿羡没忘，阿羡愿意永远跟着言哥哥，不管在哪里，阿羡不后悔。”

漆黑的眸子对上了那双纯净的琥珀色眼睛，白衣少年冷清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

哄睡了少年以后，白衣少年轻轻地从床榻上起身，走出了卧房。他在门口徘徊了一小会儿，便向庭院那头走去。走到一间房门口，他伸出手，洁白修长的手指扣响了房门。

“范闲，是我。”

“进来。”

得到准许后，白衣少年开门走了进去。

房中的蜡烛燃了一宿，彻夜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