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来到锦绣宫。
锦绣宫曾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宫殿,布置装潢无比奢靡华丽,如今以锦贵妃的闺名为名。她是太后的外甥女,总亲昵地称陛下为表哥。话本中那些才子佳人,不总是有表哥表妹,情投意合、双宿双飞的吗?她从小爱慕表哥,自认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润玉知道,涵玉虽不喜欢她,但也因着她的家世,拿她当妹妹,但凡什么好东西,也都赏赐予她。
她今日穿得格外华丽,粉红色月影纱长衫,裹着她苗条纤细的身姿,头上的首饰繁琐耀眼,浓妆艳抹,美的摄人心魄。
可润玉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一向是鲤式审美,看不出她美在何处。
听着锦贵妃唤自己表哥,润玉想起鸟族,曾经那只高傲美丽、不可一世的孔雀——穗禾公主。她成日围着她的表哥,耗费灵力护他一脉,助他涅槃重生,一心想嫁予他,结果却被他废除修为,最终被吃得只剩白骨。
润玉想,只要锦贵妃不作妖,锦家不犯罪,他虽不会爱上她,亦会给她一生富贵荣华,平安终老。不至于像那只悲惨可怜的孔雀。
眼下锦贵妃正向他介绍桌上的菜。她特意舀了一勺汤到自己碗中,亲自试了一口,“表哥,这款虫草老鸭汤,臣妾特地向御膳房的大厨讨教,炖了好几个时辰,此时温度正好,您试试看!”
润玉不疑有他,接过汤碗,不烫不凉。他恰好有些渴了,一饮而尽。一碗汤入腹,体内像是燃起一把火,身体亦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他看着眼前人隐隐变成邝露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他想解除自身封印,以灵力来压制药性,已经来不及。此刻他恼羞成怒,什么大风大浪没遭遇过,什么阴谋诡计没领教过,难道还要栽到一个凡间女子手里?
他怒不可遏,呵斥道,“你给朕喝了什么?”
锦贵妃知汤药已起效果,趁机贴了上来,楚楚可怜地哭诉道,“表哥,我只想你真正宠幸我。我才知道,入宫多年,我竟仍是完璧,如同笑话。我从小就爱慕你,你可以宠幸元妃,为什么不能是我?”
“荒唐!”润玉被她抱着,而自己竟推不开她,心里无比恶心。他在她琳琅满目的头上,取出一支发簪,朝她脸上狠狠划去。
锦贵妃吃痛,一声惨叫,护着脸,跌倒在地。
佑之听到声响,忙从殿外跑进来,发现润玉全身发烫,“陛下,要不要宣太医?”
他在佑之耳边说,“快传轿撵,去上元宫。”
佑之看一眼地上的锦贵妃,费尽心思,竟是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恨可怜。
她看着润玉毫不留情地离去,彻底崩溃,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润玉更为愤恨,“贵妃失德,即刻废去……”
佑之忙打断道,“陛下,贵妃毁容,已受到最大惩罚。其他处罚,容后再议吧!”他怕陛下一怒之下,废了贵妃,恐引起前朝震荡。
“罢了!快走!”润玉只想赶紧离开。
上元宫中,邝露刚沐浴出来,正准备就寝,却还没睡意。只躺在榻上,翻阅着那本永远看不完的《六界通史》。自从上次亲眼目睹热狗之死,她总有些心神不宁,难以入眠。
润玉冲进来,将她拽入怀中。“邝露,是你吗?”
“陛下,是我,邝露。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正要细细打量他,而他唯恐被她识破他不是涵玉,忙伸手蒙住她的双眼,一脚踢翻那盏太过亮眼的烛台。
“叫我夫君!”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似久旱逢甘霖。
可他还是非常克制隐忍,生怕再伤到她,宁肯委屈自己。于是她柔声唤道,“夫君。”
虽然她的床不及龙床柔软,可他的动作却比春风还柔和。她已软成一汪春水,又怕自己叫出声来,忙抓过被子来咬住。
“我要听!”他一把扯下被子。只要她不唤涵玉,随她怎么叫,他都喜欢。她的声音本就悦耳动听,此时更是诱人心弦。
“这不合……”她本想说不合规矩,又想到上次他说“我就是规矩”,只好说,“小心有旁人听到。”
“没旁人,只有我!”他轻琢了一下她的唇,动作不停。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曾经上万年似乎都白活了,难怪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许久,他才缓缓抽身,躺在她身旁,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夫君,你该回去了!”邝露想起热狗之死,心有余悸,不敢再坏规矩。方才她责无旁贷,可事毕也该尽劝谏之责。
“为什么推开我,你不爱我吗?”他自是不舍得走。
“你是我的夫君,我爱你,敬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而陛下不得留宿嫔妃宫中,你莫不是忘了?”
这是什么道理?他不知,也不想理会,只问,“我面目可憎,你还爱?”
“夫君可是说笑了,谁人不知你是我朝第一美男。”
润玉满脸不悦,她还是把他当涵玉。罢了!涵玉不可能再回来,她只会是他的。“若我这身皮囊之下,全是伤疤,你可害怕?”
“容颜易老,美人迟暮。多少人爱你的容颜,以虚伪或真情,而我始终爱你的灵魂。纵使有伤疤,亦是岁月的留痕,我又怎会害怕?”
“好一句岁月留痕!”他想起她曾经说过,岁月便如同是烦恼组成的念珠。她从来都是如此通透。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摩挲他的逆鳞伤疤。
邝露虽知他年少时处境艰难,九死一生,可细细抚摸到他狰狞的伤疤,还是触目惊心,倒吸一口凉气。她心疼地俯身,在他伤疤上轻轻地呼气。
“你在做什么?”她温热的气息吹在他的逆鳞之肤上,让他心痒难耐。
“娘亲说,呼呼伤口,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