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代替玉

邝露通过小福子悄悄溜进养元殿。龙榻之上的涵玉正忍受痛苦，面无血色。

她将人鱼泪和通灵宝玉都交给他，说，“陛下，你试试看，这玉完全不烫了。或许是这珠串的冰凉克制了玉的火气。”

涵玉接过来，瞬间感觉全身上下一阵清凉，远胜各种降火汤药。“谢谢你，邝露！你先回去吧！”他怕佑之又为难她。

“好！你快点好起来，我等你！”

好？涵玉想，他是好不起来了。他自知自己命格诡异，天生含玉。这玉他扔都扔不掉，旁人也拿不走。而她却可以保管这么久，还用她天生带的珠串去除了玉的火气。莫非她才是玉的正主，也或许是她的正主要来找她了。

手持人鱼泪和通灵宝玉，涵玉不再受烈火焚身之苦，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梦中，他来到一片虚幻之中。

有一个背影同他一样的人已等在此处，感知他走近，那人回过身来。

“润玉！”涵玉一眼认出对方。

“你知道我？”润玉不免诧异道，他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而已。

“当然！她曾两次将我错认为你。”说及此，涵玉语气中有藏不住的落寞。

润玉一愣，原来她还是记得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欢喜，信心大涨。

“可她把人鱼泪都给你了。”润玉看到涵玉手腕上带着人鱼泪，又难免吃味。

涵玉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腕看，才明白这就是人鱼泪。难怪说“沧海月明珠有泪”！他感受到对方强烈的醋意，知她于对方而言一定不简单，问，“你见过她了吗？”

“尚未！”

“我是谁？”涵玉问出埋藏心里许久的问题。他知道，只有润玉才能给他答案。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润玉也不瞒他，遂将自己如何剜心取血，再加以逆鳞，炼化成玉，又如何安抚她的梦魇，将玉带在她胸前的场景，呈现给涵玉看。他这才发现，当时他和她是那么亲近，他身穿单薄寝衣，而她的手几乎是没有任何阻隔的，贴在他胸口。

他很后悔，为何当初不直面这份感情呢？若是早向她坦诚相待，或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又哪来后面这些事？

涵玉脸上无比失落，原来他们早就那般情意缱绻，而自己和她不过是黄粱一梦，一响贪欢。

然后幻镜中，是邝露带着通灵宝玉，跳下天机轮回道盘的那一幕。

涵玉明白过来，“难怪我曾梦见有人带着我，坠入无名深渊。原来是她！可既然你赠她以心头血，她为何舍得离开你？”

“她并非离开我，只是下凡历劫而已。她修为有限，待历劫归来，修为大涨，即可飞升上神，我便封她为后。”他与她的纠葛，不足为外人道。他只需向涵玉宣示对她的主权即可。

涵玉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便可名正言顺地封你为后”。罢了！原来自己不过是他的心头血所化，而他才是她的真龙天子。

“近来我为何有烈火焚身之感？”

润玉有些意外，不言语，涵玉却明白过来。两人都心知肚明，毕竟流的是一样的血。

涵玉只愿她平安康乐，心里并无怨怼。“你要带走她吗？”如今他已知道自己只是润玉的一部分，注定无法与她长相守，而润玉和她在一起，也就等于他们在一起。

“她正在历劫，若我贸然打断，于她修行不利。我只能亲自下凡陪她。”

“陪？如何陪？”涵玉见他盯着自己，意识过来，“你要代替我？”

润玉点点头！果然是自己的血，心有灵犀，无需多言。

“你会永远护着她的，对吗？”他对这人世间，唯一的眷恋，只有她。

“对！你放心！”

突然，涵玉将那块通灵宝玉，砸向润玉的胸口，玉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你对我做了什么？”润玉疑惑不解。

“没什么！只要你永远护着她。倘若你让她落泪，你就会知道。但愿你永远不会。”

润玉想，涵玉不过肉体凡胎，能奈他何？“你准备好了吗？”

“嗯！”

于是润玉走向涵玉，与他合为一体。

这日，皇帝沉睡过头，以致耽误早朝。朝中乱成一团，却无人敢擅自离开。佑之领着一群太医守在养元殿，束手无策，只能静观其变。嫔妃们也守在那里，发出“嘤嘤”的哭泣声。当然邝露被佑之拦在外面。

好在也没让众人等太久，皇帝醒来了。醒来的是润玉，他提取了涵玉的一些记忆，对周围并不陌生。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他说道，“朕已无碍！”

众人皆大喜过望。佑之不放心，让太医赶紧过来把脉。太医欢天喜地宣布，“恭喜陛下，陛下圣体康健，已痊愈了！”

润玉起身下床环视众人。以锦贵妃为首的嫔妃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亲昵的唤道，“陛下，您终于好了！刚才臣妾好担心……”

润玉哪曾被这么多女子“围攻”过，呵斥道，“滚！”

众人惊呆，却并没人离开。

润玉隔空抽出佑之身上的佩剑，手握长剑指天，“朕要上朝，无关人等退下，挡路者死！”

一群人瞬间如鸟兽散去。

“来人，焚香，洒扫！”

立刻有洒扫太监进来。小福子已准备好冠冕、朝服、朝珠、腰带等，干脆利落地为润玉穿戴。以往涵玉也是他伺候的。

或许是涵玉习惯由小福子伺候，他也不反感，但他还是想念他的上元仙子。不过来日方长，他先处理涵玉的正事再说。

润玉穿戴妥当，大步迈出养元殿。佑之紧随其后。

朝堂上群臣见陛下驾到，都松了一口气。润玉如涵玉般主持朝议。他有涵玉的记忆，且行为举止，甚至各种蹙眉、扶额、手势等的各种细节小动作，本身就与涵玉如出一辙。

没有人发现陛下有什么不同，唯独佑之有点不解。退朝后，佑之主动问，“陛下，你脸颊上的痣？”涵玉从小是他看着长大了，他非常熟悉，且两人之间一向直截了当。

润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涵玉和邝露脸上一样的痣，随口说，“近来喝药太多，消解了！怎么，你对朕有何疑惑？”

润玉一脸坦荡的望着他，知他是涵玉的第一心腹，自然也该收归己用。毕竟忠心靠谱的人并不多。

“微臣不敢！”他本来还疑惑陛下何时习得隔空取物，却不敢开口。眼见着陛下的帝王威仪更甚，他对陛下的敬畏之心也更甚。

“把堆积的政务都呈上吧！朕抓紧处理！”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