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回到寝宫,将桌上杯盏摔了一地,丫头婆子们跪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过就是一个长公主的女儿,我天昭公主都比比皆是,她一个郡主还当成宝了?”
沐葵正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气头上的惠妃,扶着她坐下,给她顺了顺气,“一个郡主而已,母妃跟她计较些什么,如今她已经搬出宫去了,照她闯祸的性子,想必就算我们不出手,她也安生不了。”
惠妃气道:“她安不安生又如何,皇上宠着她,连这次闯了这么大祸,都不痛不痒的抄点书就混过去了。”
沐葵不以为意,“那是她闯的还不够大,如果……是涉及闺誉呢。”
惠妃打量着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葵儿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女儿听说,她从幽州带了一个男人回来,现在正住在府里,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何不利用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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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栀趴在书桌上看着手底密密麻麻狗爬一样的字,一个头两个大,原身的字总也不会这么丑吧……
书房外簪雪敲了敲门,“郡主,柳小姐到了。”
沐栀急忙收拾起桌上的纸张,“快请她进来。”
门被推开,柳青折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青衣,眉眼如画,脸上本挂着得体的笑意,结果见到沐栀后就收了起来。
表情很是不满,“当初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现在却来找我了?”
沐栀被噎了噎,“当时不是太急了嘛,没顾及到。”
柳青折嗔了她一眼,“你净瞎胡闹,说吧,白天不找我,这么晚了找我来做什么?”
沐栀当然是找她有事,柳青折虽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丞相府大小姐,但是独爱医术,并且有很深的造诣,在天昭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沐辰枫当年受伤,众太医都有些束手无措,最后还是被她一手救回来并一直照顾着的,两人就此结了缘。
“你这有没有那种,不伤人身体,但是能让人没有知觉的睡上一会的药?”
柳青折点点头,“这种药多的是,我身上就带着呢,怎么了?”
“用了不伤人身体吧?”
“不过就是迷药,昏上一会,没什么要紧的。”
“那好,你现在给我一点。”
柳青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她。
沐栀接过,把簪雪叫了进来,“你一会偷偷的,把这个药下在归厌房里,别让他发现,盯着他睡熟了以后过来告诉我。”
“是。”
簪雪拿着纸包退了出去,柳青折不解的看着沐栀,“你给自己府上的人下药?”
沐栀摊摊手,这不是没办法嘛。
“我想让你给这个人诊诊脉,他之前中了一种很霸道的毒,虽然说是挺过去了,但到底有多少后遗症我一直不清楚,所以,请柳大夫一会帮我看看。”
“那我直接去就成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用得着用得着,她只想自己心里有个数,不想让归厌心里也有数啊。
要是坦白的把自己作的孽一一捅出来,万一这人暴怒或者自暴自弃,找个时机把她捅死了怎么办,再说,大夫说病情的时候不都得避着病人嘛。
柳青折看她这畏缩的小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咱天昭的舜华郡主,也竟有了畏畏缩缩的时候?”
沐栀不想说话。
柳青折笑得更狠了,“那什么……归厌,是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就,我碰巧遇到的而已。”
柳青折显然不信,“一个碰巧遇到的能让你这般关心?”
沐栀撇撇嘴,她还不是为了赎罪,再外加,保命,保通道。
柳青折将她打趣了一番,笑得不亦乐乎,最后沐栀不甘示弱,说了几句沐辰枫,才勉强扳回了一两层。
不一会,簪雪来禀报,说归厌那边睡下了,沐栀才带着柳青折走出书房。
屋里,归厌虽然睡了,不过灯还没熄,沐栀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直叫柳青折笑出了声。
“你不用这么紧张,他中了迷药,药力没过去,你在他耳边喊他也听不见。”
沐栀有些不满的看着柳青折嘲笑她的样子,不过到底放心了几分。
柳青折坐过去给归厌诊脉,不多时,脸上玩笑的神色便退了下去,久久没说话。
这次号脉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沐栀等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等到柳青折终于收回了手,才忙问道:“怎么样?”
柳青折摇了摇头,“不太好。”
虽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时,沐栀心里还是沉了沉。
“出来说吧。”
油灯吹灭,门再次合上,黑暗再度笼罩。
“他现在……很不好?”
“的确不容乐观,身体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残有余毒,怕是彻底伤了。”
“还能再练武吗?”
“肯定不行,这具身体以后怕是都得用药将养着才行,哪能再练武……”
“是不是也不能受冷,上次……”
声音逐渐远去,床榻上,归厌才睁开了眼睛,眸中清明,哪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