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青海公家传一柄鲸霓古剑,用剑时如白蛇吐信,又如神龙行走,剑到之处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再看场中翻飞的黑衣身影,却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背剑身后,如鬼魅翻转忽左忽右,丝毫没有进击致胜的意念。眼看着白衣身影如刀山刃海卷起阵阵尘土,黑影则宛若惊鸿,金丝纱衣翻飞不染片刻尘然。
远处陪着穆德庆“逛”园子的武乡侯一行人靠近了,见得场中难解难分的黑白二影惧是一惊,老侯爷脸色铁青,深深悔觉就不应该让小儿子回都中,他轻翻衣袖,一叶银光飞入场内,直入白影方向。
这边周幼度正全神贯注进攻方鉴明,猛然听得熟悉的风刃袭来,心里一紧,急忙翻腕竖起刀背去挡,叮的一声,柳叶细刃被他磕出直飞方鉴明,幼度大喊“青海公,小心!”只见流觞方氏的家主从身后寄出长剑轻松一挥,幼度直觉得一股锋利的剑气破风而来,他举刀去挡剑气,没瞧见扑向对面那个人的柳叶刀立时被削为两半,“叮当!叮当!”落于地面。
幼度放下手中宝刃,赫然发觉格挡剑气的刀面中间有一道深及血槽的裂痕,这刀乃是河洛王莫哥纳非从天外来石中萃取出的金钢所炼,不仅削铁如泥,且遇热成火遇冷成冰,他千辛万苦从瀚州秘密求来,结果被方鉴明手中的寻常古剑给劈裂了,心中翻滚的热血刹那被浇个透凉。若不是自持定力斐然,这会子恐怕要丢脸丢大了。
外围一行人见得他二人无恙全聚拢上前,武乡侯过来就给幼子一耳光,
武乡侯“逆子!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不好好在房中养病,出来惹事,还不向青海公赔罪!!看我今日不把你关入祠堂跪他一月我就不是你爹!”
方鉴明一听晒然,这老侯爷当真狡猾,不过幼度既然愿与他比试就说明有戏。他将长剑平举一瞬不眨地盯着武乡侯十四郎,
方鉴明“小侯爷真乃英雄俊杰,看不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鉴明佩服,鉴明实是一介武夫,招数粗的很,如若小侯爷不弃,可否去你书房继续切磋?”
周幼度一边脸端着他爹的大手印,心中认输,抬手接过长剑一拱手,
周幼度“承蒙青海公看得起,幼度拜服!来,这边请。”
被晾在一旁的老侯爷吹胡子瞪眼干着急,眼看最珍爱的小儿子被拐跑了,这边还得继续陪着穆总管“游园”,一把老泪只能流在心底恨恨。
书房中,彼此分宾主落座,幼度大大方方地给方鉴明敬上一杯茶,
周幼度“青海公是来替陛下当说客的吧,可惜我家世代只知铜臭不肖公堂,恐怕要让青海公失望而归了。”
方鉴明也不急,他端起玉盏轻轻嗅着扑鼻的茶香并不入口,
方鉴明“小侯爷,如今朝堂之上的情形你也清楚,陛下急等着用人,可那些见风使舵的老家伙们根本不堪用,陛下有意请你主持今年的大考,为大徵选拔人才!”
周幼度“可淳容妃也是陛下的得力助手,何况有青海公你在后坐镇,区区科考难得倒她?”
周幼度翩然莞尔,
周幼度“难道青海公不怕我与海市同殿为臣,反而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鉴明“海市她。。。”
方鉴明撮一口茶满嘴留香,
方鉴明“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所以不能参与此次大考事宜,小侯爷,难不成忍心让一个孕妇去为国奔走?”
他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周幼度眼中翻起波涛,
方鉴明“我自知不能成为小侯爷的益友,可鉴明也算受过小侯爷的提点,海市如我也一定会感激你若帮她帮我的情分,希望小侯爷不要再推辞,此次科考,鉴明当竭尽全力助你成为陛下新的左膀右臂!”
幼度哑然,眼前的青海公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立功自效的可怜人,他依旧强大,內稔,只是充满了希望与包容,这样的男人可以瞬间重燃他为国报效的热情,也可以成为海市背后最有力的支撑!他是真的服了!
周幼度“青海公,今日校场一试甚为痛快,蒙陛下看中,乃是我周幼度之幸,希望青海公今后能多为幼度指点,我此生定不负陛下,不负大徵!幼度以茶代酒,敬你!”
语毕抬头饮尽,放下茶盏眼中依然笑意盈盈。方鉴明亦含笑不语,缓缓抬盏,翻碗,茶尽。
二人从书房出来,穆总管看得青海公颔首示意便知事成,连忙请过圣旨,交与青海公,方鉴明整理衣冠,等幼度率侯府人等跪毕,正式宣读。
穆德庆“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武乡侯府第十四子周氏幼度,聪颖率领,海内有望,今海内升平,朕欲重启恩科,选天下之才以待用,特加封周幼度为翰林大学士,赐玉冠,主理恩科一应事宜,另特许青海公方鉴明协理辅助,望二人兢兢业业不负皇恩,钦此!”
幼度下首拜倒,二次扣头然后领旨谢恩。
青山悠悠绿水潺潺,目送青海公等人离去,周幼度回身面对自己老泪纵横的双亲,依次跪拜,
周幼度“二位慈亲在上,恕小儿鲁莽,私自做主,日后出将入相,不能日日侍奉双亲膝下,儿子在此向双亲赔罪,然陛下赏识,此事也是儿子的志向,还望双亲谅解!”
老侯爷擦泪无语,他最爱的小儿子这是彻底要被拐走了,自此怕是武乡侯府再也解不开同大徵皇朝的联系了!
凤梧宫,玉冉正陪着闲来喂鱼的淳容妃听小宫人绘声绘色讲故事,水池里一尾尾锦鲤悠哉穿梭,海市一把鱼食洒下去,鱼儿争先恐后地举嘴来吃,海市喂的反而心不在焉,抬眼看了讲的起劲的小太监,她也是叹然,这故事到了宫里只怕比一部戏文还要精彩万分,大徵两位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动手了,可惜她不在当场,真是遗憾。
那厢小太监正讲到青海公举手出刃劈开柳叶刀,就听得天空中一声闷雷,那音效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听故事的人群都吓得双目圆撑抬头去看老天爷,只见宫墙远处的地平线上滚滚而来的是黑压压的雨云,空气里湿气四起,池中的鱼儿也纷纷钻入水底。玉冉忙喊人预备油伞撑起来,海市咂咂嘴,她还想再听会儿呢。
方鉴明“臣方鉴明,参见淳容妃!”
倒是这声参拜在海市听来比空中的雷更令人心虚,她尴尬地搓搓手,往伞里躲了躲假装么没发生,
海市“师傅,你来啦!”
今天的师傅。。。很不一样啊,海市的眼光粘在方鉴明这身金光闪闪的的造型上,丰神俊秀,玉朗清风,眼神不怒自威,这。。这是赤裸裸的向幼度示威吧!
空气中泥土的味道越来越重,方鉴明示意玉冉搀着看傻的海市进屋去,自己背着手跟上,身旁尽心尽责的许老头凑过来事无巨细地交代公爷今日淳容妃都做了什么。
正殿里玉冉今日换了水乳色的月影纱,和海市身上的浅桃粉宫装相得益彰,孕妇怕热,午后雷雨前空气里更是憋闷,即便一早让人开了所有窗扇通风,也解不了淳容妃心头的燥火,一进门还当着许大夫的面,外衫就扔在了地上。玉冉赶紧请许大夫去休息,方鉴明反手一掌,殿门隔绝了外面的人声。地上绫罗绸缎散了到处都是,海市也不管,直脱剩藕荷色的里衣才觉得能喘的上气来,桌几上捞起剩茶咕嘟咕嘟一杯不够,干脆拎起茶壶嘴对嘴喝个痛快,半壶水下腹又看见盘子里的果酥,夹一块直接塞进嘴里大嚼。
方鉴明看着看着,无奈地捡起一件件衣衫挂在横架上,本来是想生气来着,这个小女子竟然派人去看戏,好在他没给她丢脸,要不然整个禁宫内苑要流传另一个版本的方周之战了!
眼中娇俏如少女般的人吃饱喝足了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伸伸懒腰开始拽头上的钗环珮瑶,方鉴明赶紧过去接手,生怕她扯急了带下一缕头发。
方鉴明“今日派人跟着穆內鉴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周幼度?”
他发现只要看到她的容颜就十万分想起吃醋这件事。
海市“自然是担忧你!”
海市很享受身后人卸掉她一头坠饰后轻轻给她按摩着脖颈,舒服了,露出猫咪般满意的表情,她转过来附上方鉴明清俊的手,
海市“你没哪里受伤吧?”
方鉴明好笑地看她装傻,
方鉴明“你听书听得不是清清楚楚么!”
海市“哎呀!”
方海市赌气拍了他的手,
海市“那你又不给我继续讲!”
身后人静默了,海市等的着急,索性拉他坐在床边催他快说,方鉴明略显尴尬,他确实不是八卦的人才,
方鉴明“周小侯爷他。。被他父亲责罚了”
毕竟马上要同殿为臣,他觉得还是要给幼度留些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