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

“蝶泉谷”，正门的牌坊上，新刷的三个漆红大字特别醒目，海市笑笑。进入谷中，只见大片的红梅与白梅凌寒绽放。鉴明缓步，跟在海市的身后，沿着小路，步入林中。曲径通幽处，只见一个雅致的亭子，上面写着“相惜亭”。

海市莞尔：

海市“师父，这说的可是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鉴明见自己的心思被海市道破，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温温地说：

方鉴明“是，一年一度一归来。海市，每一年，我们都回来一趟，如何？ ”

海市淡淡笑了，心情不错，却也没有回答，转头去继续往梅林深处走去。

越走越深，越走越有趣。方诸果然年少时，是天启城里点茶制香的高手，精致起来，他比宫中最高规格的礼遇还要讲究。不几步，海市听到了流水声。海市以前护驾来过，她知道，前面就是温泉谷的所在。巡声走去，不见温泉，却多了几幢古朴的木屋。

没有雕龙画凤，没有琉璃瓦片，比起宫中的建筑，竟多了几分的利索简明，让人看了只觉得清新可爱。不用说，海市知道，这是师父的手笔。他的东西，从来都美得刚刚好。

海市回头，跟在身后的方诸迎上来，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多不少，既没有失了君臣的分寸，又有几分暧昧的温柔：

方鉴明“进去看看吧。”

说罢，海市微微往左边让了让，方诸拖着银灰色的大氅，气质高贵，神情清淡，他走向黑漆木门前，双手一推，里头的暖意便融融地涌了出来。方诸看向海市，示意她跟自己一同进去。

海市只觉得新奇无比，于是快步走了进去。原来，原本相邻的几个泉眼方诸用百年船木围了起来，造了这几间木屋，任屋中水汽氤氲，也没有丝毫影响。

关处，从吊顶垂落下来的，是一盏大型的灯笼，乌木做的骨架，泛黄绢布做的灯身，黑丝长穗笔直坠了下来，正对着玄关正中央的石雕鱼缸。两尾金鱼游得畅快，水草碧莹，这在隆冬之中，实为罕见。

玄关的左边，盈盈的纱幔泄到地上，透着暮霭般的紫，隐约可见里头是寝室，玄关的右侧，则陈列着书架、书案、茶具和文房四宝。

泉水秃噜秃噜，潺潺，仿佛流进了海市的心里。方鉴明为她如此用心，她怎会不懂。

海市想起，早在阿旭带缇兰过来他们护驾，却因为海市顽皮偷看缇兰出浴被罚的时候，她就提过要来这里。后来，鉴明二次柏溪，因为小皇子先天不足，昏迷十数天，她伏在他床边讲了无数的话。其中有一件，讲的就是这温泉的事。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令人唏嘘不已，所幸的是，即便沧海桑田，身边的人，始终是他。

泉水温热，海市披着雪狐的大氅，不禁微微发热，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她一回头，只见方诸早就卸了披风，将它搭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