齡龍篇

「小龍小龍，這是送你的！」年幼的九齡快步跑到和自己個子差不多的九龍跟前，一臉雀躍的笑望著那小男孩，還假裝神秘的把手收在身後。

「是嗎？」九龍雖則只有九歲，但早已和同齡的小孩不一，身上總有一種大人的感覺，甚至被其他小孩認為他不好相處而孤立了他。

只見九龍臉上仍是平淡高冷，但其實他蠻是期待九齡送上的小禮物，只是他不得不壓下自己的興奮，只為保持自己和別人不一的人設。

「噔噔，就是這個，送你噠。」小小的九齡從身後遞上一束小花，這是他從路旁的野花中親自挑選的，他對於自己的品味眼光甚是滿意。

「啊，是花，謝謝啊。」九龍望了眼小孩手裡的花，微愣片刻後又板著臉容，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九龍伸手取過那束小花，又細言道：「但是這花已經不能保存太久，你還是把它們放回去吧。」

「可是可是，這是我用來送你的小禮物……」九齡聞言，誤以為是九龍不喜歡他送的小禮物，略有委屈的帶著哭腔說道，眼淚甚至不自覺的從眼眶落下，襯上那鼓鼓的臉頰，更是令人感到憐惜。

九龍望著眼前的人突然落淚，竟感到一絲不知所措，他慌忙的吱吱唔唔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覺得滿滿的愧疚。

「鳴……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做朋友了，鳴……」九齡未等對方解釋，腦子裡已經想了很多對方不想收自己禮物的理由，最終甚至覺得對方已經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的交集。

「我、我不是，你別哭啊。」九龍蹙起了眉間，心裡頗是不悅，明明他把對方當成了自己小世界裡的星光，現在卻被人誤會了自己，這令他不禁有點悲憤。

「那那、你為甚麼不要花花了？」九齡眨著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委屈的抬頭質問著九龍。

「我只是不喜歡這些不能保存太久的東西，我不想失去他。」九龍本想和對方理論，卻在對上那楚楚可憐的小臉蛋時，又軟下了心一把將人抱在懷中細言。

「原來啊，那我每天都送你不就好了？」九齡聞言，似懂非懂的說道，還笑嘻嘻的把淚水擦在九龍的衣服之上，用力的回抱著對方。

「但那也不是原本的那朵了。」九龍話中有話，卻沒有在多說甚麼，只是輕輕撫摸著九齡臉上的淚痕，扯起一個苦笑。

「九龍……」九齡望著這男孩，心內有一種不知言語的心情，未等他糾纏，九龍便已牽起他的手轉身離開。

在這懵懂無知的童年，又有誰會深究你的情緒和愛意呢？

「王九龍，你給我出來！」九齡憤怒的踢開了那道教室的門，眾人先是一愣的望向這個來勢洶洶的人，繼而轉頭看向那個被怒吼的人。

此時的九龍正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上，耳上帶著有線的耳機，手裡更是文青的讀著莎士比亞。窗外的柔風吹起他的秀髮，明媚的陽光打在他白哲的肌膚上，驟眼一看仿如童話書的白馬王子般，令人一見傾心。

九齡見人並無反應，便黑著臉色走到九龍身旁，陰沉的氣場令教室的氣氛凝結成冰，大家都不敢上前惹上這校霸，只能默默的為九龍祈禱著。

九龍似是注意到熟悉的鞋子，便脫下耳機合上書本，慵懶的抬頭一望緩緩站立，看著那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子不禁露出嘲諷般的笑容，問道：「怎了，小不點？」

九齡聞言，心裡的怒火瞬間暴增，自初中始他就再也無法和九龍並肩而行，因為對方已經比自己高出好幾十厘米，甚至還因此被他嘲笑許久。一向自尊心高強的他並沒有回答九龍的問題，反而一拳打向九龍，身後的同學更是驚得叫出了聲。

九龍反倒不慌不忙的捉住了對方揮想的手腕，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這隻炸毛的貓壓倒，卻發現對方的手腕有著自己不熟悉的觸感，垂眸一看才望見了一條手鏈，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淡言問道：「這是甚麼？」

「甚麼甚麼？」九齡不解的甩開對方的手，絲毫沒有看見九龍臉上想殺人的臉容，反而還高興的揚言說：「哦，你說這個啊，是我剛交的女朋友送我的羨慕吧？」

九龍聽罷，眉間鎖得更深，雙目間露出了刺眼的光芒，彷彿是要把那修礙事的手鏈燒成灰燼般。

他深知九齡雖然貪玩，但從不會玩弄他人的感情，他感覺這次真的快要失去他了，果然小時候的花朵就是不能擁有太久，呵。

「先別說這事，我這次來是要說你怎麽又排在我前面，第一名你已經搶了很多次了……」九齡滔滔不絕的自顧自說著，絲毫沒有察覺九龍早已重新帶上耳機，繼續方才的閱讀，待他人提醒後才瞇起眼眸，不悅的看著。

「算了。」九齡看著這塊大冰磚，自討沒趣的離開了教室，九龍隱約的聽到一句：「這麽多年，你對我還是一樣的冷淡啊，王九龍。」

九龍放下了書本，抬頭望向了天空，只見一對古人正身穿紅服拜堂，他彷彿能聽見那裡的人笑得如此快樂，卻無人注意到門外的他，就連那時的張九齡也沒有留意，畢竟他只是把所有的心神放在了那位姑娘。

「為甚麼，我已經那麽努力的站在你看見的地方，卻還是得不到你。」

情竇初開的少年們，總是為了自己深愛的人而奮鬥，努力的讓自己和對方成為平行線，但最終還是敗給了那條垂直線。

「這是我的請帖，到時候希望你能來參加。」九齡遞上了那封信件，只見他臉無表情的彷彿是在看著一位陌生人般。

「……」收下請帖的，正是和九齡兄弟多年的九龍，兒時的高傲在現在的他身上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了許多的蒼涼，他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收下請帖淡淡的笑了。

「王九龍，你變了。」九齡言落，便準備轉身離去，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他們這對好哥倆開始變得陌生，變得疏遠的。九齡也不知道，他只記得那天晚上九龍的放縱和帶給他的傷痛，他只知道昔日那個成熟的小龍已經不見了。

「為甚麼，你又要背叛我，上一世的你也是這樣，這一輩子的我還是脫不過這命運，為甚麼。」九龍苦苦的笑道，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顫顫巍巍的走到九齡身前，未等人回應便把人一攬入懷。

「王九龍！」九歲對人的行為很是生氣，因為上次就是這樣才令對方玷污了自己，這次的他不會再讓人有機可乘，便打算把人推開，卻在聽到耳邊的哽咽聲而停下了，他從未看到過九龍哭泣的模樣，這讓他不禁愣在原地。

「你知道嗎，張九齡。上一輩子的你也是這樣騙走了我的心，卻另娶他人，這一輩子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的心，為甚麼又要拋棄我，和一個你不愛的人結婚？」九龍蹙著眉間把人推到離自己一手臂的距離，大掌緊緊的握住了左胸上的衣服，又說道：「這樣耍我好玩嗎，嗯？」

「我……」九齡聞言，更是驚訝，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口中所說的上一輩子是甚麼回事，但他卻感到了令人窒息般的心疼和心累，這是因為甚麼呢，他好想知道。

「行，行啊，就這樣吧，我已經累了，就當是做夢一場吧，呵呵。」九龍再度揚起笑容，是多麽的無害天真，彷彿是放下了所謂般無慾無求，令人有種要自解生命的感覺。

「九龍，其實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只是……」九齡話未畢，喝醉的九龍便已倒入九齡懷中，卻驚奇的發現已經沒了呼吸，這才讓九齡發現了那瓶被吃光的安眠藥。

「王九龍你醒醒啊！你不能睡著了，你不能留下我一個人，為甚麼……你不是喜歡我麽？你怎麼就能不陪我呢……」九齡抱著九龍的身軀放聲大哭著，想到對方剛才的話後更覺愧疚，卻有更多的心痛，他都還沒來得及告訴對方自己真實的心意，卻已經再無機會了。

「王九龍，上輩子和這輩子是我欠了你，下輩子我一定會還你的，放心。」言落，淚水滴落在九龍的臉上，一個吻也隨即落在那人的唇瓣之上。

有多少的情緣，其實是上世的續緣呢？

欠你今生的情，願用來世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