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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民

苦殊

流枫躺在房檐下,迎面刮来的冷风刺骨,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了,她半倚靠在墙上,还能望见天上那一轮明亮的明月,她的头发散落,衣衫凌乱,瘦削的脸颊也脏的不行,她倒在黑夜里,屋檐下,一动不动,活像个将死之人般,她望着那轮明月,希望寒冷刺骨的今夜快点过去,明天再也醒不过来。

是啊,她本来就快要死了,边关战乱不断,两国交战,死得大多无辜百姓,这明月镇已经被杀戮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片狼藉,苟延残踹的依稀,她亦是,她不愿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希望早点死去。

她来自边关,自小便住在这明月镇里,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的战争,但她终究活了下来,近年来两国纷争不断,大战更是愈演愈烈,死得人也越来越多,明月镇被毁,一片狼藉,已经变得毫无生气,流枫也因为躲避战乱不断逃亡,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她知道,她活不过今晚。

流枫两眼空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今濒死,她回想过去这这十八年,她什么时候活得像一个人一样,为什么她的父母要狠心抛弃她?为什么她生来就饱受战乱之苦而不是像有的人一样生来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一切都将虚无缥缈了,她马上就即将沉眠。

……

流枫望着那皎月,忽然全身就没力气,眼睛就要闭上了,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眼前来了几个人,听到议论声,“她是死还是活的?……”“看起来像流民……,嗯”然后,她的脸上和嘴角上被泼了水,流枫又清醒了一点,她几乎要被冻住,不能动弹,她缓缓抬头看去,几个士兵,还有一个正俯身看她……流枫以为是士兵来杀她的就倒下了。

那几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徐慕她怎么了?

徐慕是这里的百姓吗?还是敌国的

少年有些警惕地起身,身旁的侍卫道:

路人不知道,她好像死了

路人2死了吗……

蓝衣少年无奈叹口气,然后屈身去探了探流枫的鼻息,随后招招手,道:

徐慕还活着,先带回去审问一番

那几人一致答道,

路人2

随后三两个人就把流枫从地上扶起,朝不远处的营帐驮去。

战火过后的明月镇已是一片平地,残骸遍地,夜晚格外清冽,铁甲碰撞摩擦刺耳的声音响着,铁骑秩序井然,纷纷在营帐周围巡视着,望着着天边那一轮圆月,四人已然回到营帐,来到之时,帐外空地早已升起了篝火,煮起了鲜香的肉汤,几个侍卫咽咽口水。几个侍卫道,

路人大人,是把她送到主帅的营帐,还是先关起来,拷打一番

少年急忙制止了他。

徐慕慢着,你们先把她抬到一边的营帐去,待我去问问主帅

几个人望着那锅里那冒着热气鲜香的肉汤,咽了咽口水,魂都不在了。

少年狠狠在他胸口锤了一拳,那人险些吐血,才回过神来。

“是!……”

急忙拖着流枫下去了。

少年不服气地闷吐了口气,然后朝主营帐走去。

挥帘走进——

徐慕将军,战场上几乎再没有他国的活物,不过,在镇上发现了一个恰似流民的人,不知道,将军怎么处置

走近,书案前持笔还在写的少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俊美的脸庞,伶俐的双目,挺拔的身姿,这般认真的模样,令侍卫还是看走了神。

他忽然抬头,放下了笔。

彭泽攸人还活着?

侍卫愣了愣,点头。

徐慕嗯,还有气息

看着侍卫走神的样子,将军不疾不徐地将那纸折了起来,装进信封里封好,随后来到侍卫身前,那气势卓然啊,侍卫傻傻咧着嘴观望着。

彭泽攸徐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彭泽攸有什么事直说

见他都不像平常,将军不禁开口问道。谁料他只是笑笑,道,

徐慕不是,将军,突然觉得你威风凛凛的气质无人能及,刚刚您俊郎认真的模样可真是太令人赏心悦目了!我要是个女的

彭泽攸咳!

徐慕咳咳,我……还是说正事吧

徐慕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又问道:

徐慕将军,那人

彭泽攸先医好,随后再细细审问,切勿伤了无辜

徐慕

徐慕笑笑,大牙还没收起,就往他怀里塞了一封信,徐慕有些不解。

徐慕这是......

彭泽攸把这封信交给御夫,他有事要先回到天瑜,叫他把这封信送到冉府

徐慕冉……

侍卫忽然惊喜地张大嘴巴。

徐慕冉府...将军你准备回临安城了吗?还有冉小姐,哦……我知道了,看来将军已经等不及了!还是说,你和冉小姐好事将近了?

将军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但还是收手了,徐慕窃喜地收好信封,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彭泽攸如今大战告捷,敌国已退,我已一年多未去临安探望,我已奏请陛下,陛下也已准许,许我在临安多待一个月,三日后便启程,徐慕,你下去准备一番

徐慕听着有些不解。

徐慕才一个月?不是许了你和冉小姐的婚事吗?一个月过后又走吗?

徐慕有些失望的样子,将军冷不伶仃瞪了他一眼,徐慕像是习惯了似的瘪瘪嘴,收好了信。

徐慕好吧,知道了

徐慕不过将军,不是我说,你和珺凝小姐自小一起长大,这么些日子没见,你经年征战沙场,如今回去一个月又匆匆要走,你都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你是不是也该……恳求陛下为你俩赐婚了?

侍卫凑上前,他却叹了口气。

彭泽攸珺凝她,值得更好的人,我要保卫我们天瑜国,没有时间陪她,这次回信给她及冉大人,是顾及多年来的情分吧

彭泽攸好了,徐慕,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彭泽攸我说的事赶快下去做

又给了一记伶俐的眼神。

徐慕噢,知道了,我的将军大人~

侍卫叹口气,从他身边离去了。

彭泽攸看着门口,他心中犹豫了片刻,却立马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坐下继续分析当前两国的形势。

流枫浑浑噩噩,她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自己死了,额间不禁冒起细细密密的冷汗,恍恍惚惚间,她感觉到有人扬起碗往她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还是水的什么东西,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落到了衣襟上。可惜,那不是孟婆汤,她还没死,流枫睁开眼了,她孱弱地眨着双眼,心想这要是孟婆汤该多好,她都这样麻木地活了十九年了,本该九死一生了。

流枫好冷。

清醒过后的第一句话,她说了句“好冷”。

可是她没死流枫自己也好无奈啊。她从床上坐起,紧紧抱住自己。

路人(军医)她已经没事了

徐慕行了,你可以走了

见她醒了,给她喂药的军医走了,徐慕走了过来。

流枫浑浑噩噩,脸色煞白。

路人看样子好像冻傻了

徐慕喂,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流枫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瞥见那晃动的烛光,又猛地往回缩了缩,她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望什么,双眼有些朦胧湿润,眼眶沾湿。

流枫一直抖个不停。

眼泪簌簌而下。

路人她,她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吓傻了?

徐慕看着觉得心烦。

徐慕你们两个闭嘴!你告诉我,你是天瑜人还是敌国的,最烦女人哭哭啼啼了

那两个人迅速闭嘴,徐慕急切问道。

听到“天瑜国”还有“敌国”这几个字,流枫心底终于松了口气,由害怕地发抖变成了异常的冷静。

流枫我,我叫流枫..是明月镇的人

徐慕若有所思。

徐慕那你的父母家人呢?就你一个人

流枫十分镇定,脱口而出。

流枫我没有亲人,我是孤儿

三人怔愣了一番。

徐慕脸色骤然变了。

徐慕行了,你暂且等着吧,我去询问一番将军再行指示

说完就要走,流枫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什么害怕的事情一样,急忙跪到了地上,一把抓住徐慕的披甲:

流枫大人,大人救救我,带我回去天瑜吧,别的地方也行,或许,留在军队也行,求求你,收下我吧

另外三人吓了一跳,徐慕急忙甩开她。

徐慕你在说什么?你可知军中不得收留女人

徐慕更何况你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流枫知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但是她也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离开这里后她必死无疑,为了活下去只能搏一搏了。

流枫又上前拼命磕头,边磕边哭着说道:

流枫求大人和将军仁慈,带我离开这里吧,流枫无父无母,只求离开这个狼藉之地,得一线生机

流枫大人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流枫大人……

徐慕看着她快磕破的头,那副贫苦的模样,竟有些心软,但还是狠下心来,军人最忌讳妇人之仁。

徐慕你走吧

流枫心一死。

流枫我走了,说不定也会被其他搜寻的人抓住当做敌国人的

流枫大人,求你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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