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翌日,中毒一案还未查清,皇上便让人来请了猗妃去养心殿说话。
皇上“玉儿,这些年,朕从未把你当作朕的妻子的替身,也没有在你身上寻找你长姐的影子,你可明白?”
皇上竟以如此深情的剖白开头,倒是让猗妃没有准备。
不过,她还是笑吟吟地回应道:
甄玉娆“皇上的心意,臣妾时时刻刻都是明白的,臣妾对皇上亦如此,从无旁人,从无别事,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既如此,你可愿为朕分忧?”
皇上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
猗妃的笑意逐渐凝在脸上。
一个时辰后,养心殿内的两人已经谈完了话,猗妃正欲告退,却有个莽撞的小太监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大喊着“不好了”。
苏培盛怕他因此受罚,便先出手给了他一耳光:
苏培盛“胡说什么呢,惊了圣驾,你这条命可赔不起!”
“是是是,是奴才的错。只是皇上,娴福晋那边儿不好了。”那小太监伏在地上,身体直发抖。
皇上“你仔细说,如何不好了?”皇上起身,问他。
他咽了咽口水,回禀道:“太医原本下了诊断,说病逝平稳,便只有果郡王和几个下人在内照应着。半个时辰之前,玉福晋心疼王爷,便劝王爷去偏殿歇一歇,谁知这会儿娴福晋体内的余毒未清,竟发作起来,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 猗妃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这一步,
甄玉娆“皇上,这……”
皇上“走,随朕去瞧瞧。”
皇上拉了玉娆,便大步往殿外走去。
到了那边儿,娴福晋已是弥留之际,正和果郡王说些私房话,玉福晋也站在一旁,满脸愧色。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娴福晋便咽了气。几位太医一直在旁候着,说是那剪秋下的毒与别的不同,昨日他们误诊了,以为娴福晋已无碍,没料到今日这症候如此急,实在是医术不精,束手无策。
皇上原想重罚太医院,还是惠妃和敬贵妃赶来劝住了。
震怒之下,他一挥袖,吼道:
皇上“竟在朕眼皮子底下放这些脏东西,让慎刑司给朕好好查,查清楚了再来回话!”
底下人大气不敢出,诺了一声便退出去了,生怕受了牵连。
果郡王此时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也顾不得旁人了,只是伏在娴福晋身边一味地伤心,半句话都说不出。皇上看了,兴许是想起昔日纯元皇后走时的模样,触景伤情,便让众人都退出去,不得打扰了十七爷。
猗妃见无人注意,暗中拉了玉福晋的手,只在衣袖之下摸了摸她的指甲,便对她怒目而视。惠妃看见了,怕猗妃的神色让旁人看见,忙过来闲聊打岔,不过是说些世子年幼丧母,着实可怜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儿,猗妃冷静下来,猛地放开了玉福晋,和惠妃一同回了碎玉轩。
眉庄给她倒了杯雪顶含翠,劝她:
沈眉庄“玉娆妹妹,我知道你生气。只是孟静娴已经没了,现在声张出去,对王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玉娆把玩着琉璃杯,半晌不说话,开口却是一句
甄玉娆“听闻这雪顶含翠,是王爷极钟爱的,昔年长姐盛宠,他曾将此茶献给皇上,皇上当时便与姐姐同饮好茶,临窗叙话。过了这么些年,我另一个姐姐竟也和皇亲贵族成了亲,却改了心性,只想着恩宠,不顾旁人无辜性命。”说到最后,难免悲凉。
沈眉庄眉庄叹息了一声,又劝道:“玉娆,她是做错了,但也许,她同我们,并无多少分别。若不害人,便难活下去。王府里头人虽然不多,但险恶想必不逊于这宫里,都是见不得人的去处。”
甄玉娆“我知道,可旁人并未来害她,她竟先……”
沈眉庄“或许,占得先机,将来才会有花好月圆的日子。像我和嬛儿一般,曾经妄图守住一丝本心,不去害人,却终究还是为人所害。”眉庄谈及过往,总是伤怀。
玉娆听了,更觉无奈。是啊,这天潢贵胄,表面上无限风光,内里却全是算计,无人活得坦荡舒心,也无人真正快活。自进宫后,她从不敢问自己是否快活,她也不敢想,只告诉自己,一切皆是为了复仇,不可生出半分悔意。
玉隐姐姐,也许只是想活得舒心一些,哪怕以后的日子,要忍受无尽的梦魇,忍受良心的叩问,她也还是如此做了。如今,她是果郡王唯一的侧福晋了,终究,也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她再也不必躲藏隐匿,再也不是罪臣之女生下的庶出女儿。
但愿,她往后真的不会后悔。但愿甄家的女儿里,有一人真正活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