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广场很空旷,人们怕冷,都躲在家里避寒,魏京辰坐在秋千上,晃着腿,衣兜里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来电铃声,旋律在广场上回荡许久,都唤不醒目无一物的魏京辰。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头偏靠在秋千的吊绳上,像是失了魂一样。
侵骨的寒风像刀片一样划过他,把他的鼻尖和耳尖冻得似乎能滴出血,脸蛋也泛着红。
魏家别墅的大厅里,秦哲坐立不安,只得边打电话边踱步。
沈夫人真的回来了,秦哲也是刚刚得知。
这消息是从市场里得来的,想必魏京辰也知道了。
魏京辰复仇的箭已在弦上,那弦上蓄满了力量。
他自以为了解他的少爷,魏京辰对他多次的暗示与警告让他不安。
少爷多疑,但多次极具针对性的质问让秦哲感觉自己无处可藏,或许少爷早就知道了他和SONDER的来往,以及和沈夫人的关系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说好了,少爷中午就会回来的。
终于,在第五通电话过后魏京辰接了起来。
魏京辰喂。
魏京辰的声音又哑又涩,尽是疲惫。
秦哲您在哪?
秦哲压抑不住急躁,语气竟显得逼迫。
魏京辰呵…你在逼问谁?
秦哲不…奴没有,您还不回家,奴很担心。
魏京辰担心谁啊?
魏京辰我,还是另有其人。
秦哲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自始至终只有您一个。
魏京辰秦哲啊,你一点都不真诚,我母亲到底为什么把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放在我身边。
秦哲奴……
秦哲吞了吞口水,心口被人锥了一下,变得生疼。
魏京辰我的死奴吗,你根本不是在为我效命吧。
秦哲奴这一辈子…只有您一位主人,奴的命只属于您。
魏京辰可违背主人命令的奴,该怎么处置呢。
秦哲奴是您的所有物,任您处置。
魏京辰这些话术都是有人教过你的,根本不是出自你真心。
魏京辰秦哲,我看不到你的心。
魏京辰哦,对,你只是我的工具,根本没心。
魏京辰带着嘲弄,让秦哲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没心……
他的心都要痛死了。
魏母把她的儿子托付给他,要他保护好他,他便费尽心思的护他周全,使他能毫发无伤地过了六年。
这六年来,他为主人挡下多少灾祸,暗里又为主人铺了多少路,承受了多少苦悲……他本该不觉得什么,既然作为死奴,这都是份内之事,可万万不该用眼睛不着痕迹地一遍遍描摹主人的五官,不该留恋主人赐给的鞭痕,妄图证明他只属于主人。
魏京辰哈出一口气,像吞吐烟雾,又静静看着它消散。
他看起来十分忧郁,易碎,或许已经破碎。
魏京辰还记得我逼你去给我开家长会的那一次吗?
秦哲也没想到自己的眼泪就那样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
秦哲奴记得。
魏京辰我表现得那么差,我以为你会很在意。
秦哲奴……
秦哲忽然哽住。他在意,可在意的不是魏京辰那糟糕的态度以及班主任那愤懑的怨怼,而是魏京辰把他拉到班主任面前,大大方方说:这是我的哥哥,我的监护人,你骂他。
一切是那么自然,秦哲根本听不进班主任在批评什么,只觉心脏一颤,那句话一直在耳边盘旋,短暂的触动后就是不真实感。
魏京辰的心门对秦哲永远是紧闭着的,至少秦哲这么想,所以他最终认为,主人说的话多半是假的,他只是需要掩护。
秦哲奴永远是您的奴……主人要做什么奴永远配合。
魏京辰奴,好一个守本分的奴啊。
魏京辰垂下头,扯起嘴角轻笑了两声,像是抓空后的无奈。
魏京辰那我那次说梦话呢,你把我叫醒了。
秦哲奴记得,那次您烧了很久才退…是奴的错,没能照顾好您的身体。
魏京辰我说了什么?
主人说,妈妈走了,你能不能别走,陪我,陪我。
秦哲记得清楚,在他的手要离开主人额头时,主人忽然攥住他的手掌,眉心蹙得愈来愈紧,主人的手心都是烫的,泪珠也从眼角滑落,这让他很不安,便叫醒了主人。
秦哲吸了下鼻子。
秦哲奴…不记得了,主人说的模糊,但应该是做噩梦了。
魏京辰那你也没有那么尽心,你应该记得的。
秦哲奴知错…
魏京辰那上次让你喝药呢,你能察觉出那里面的异样。
魏京辰所以,你真的喝了吗?
秦哲那是主人给的,奴喝了。
魏京辰然后我说了什么?
秦哲奴睡的沉,不知道主人又跟奴说了话。
魏京辰秦哲,我可没说过那药是安眠药,怎么就那天睡的沉。
魏京辰每一次次询问着自己曾袒露心声的经历,可秦哲永远止步于此,魏京辰寻不到秦哲想要触碰自己的证据。
魏京辰你们死奴有踏实睡觉的资格吗。
秦哲奴知错…
魏京辰沉默了,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双手跌到腿上。电话那头也是无尽的沉默。
许久后,魏京辰才听到电话里秦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