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屏风将男人的身姿遮掩了大半,男人摩挲着白瓷茶杯,悠悠开口道。
“听说你把晋王要处死的那个人救下了?”
周灼屏息垂手站立在屏风外,静默片刻后回道:“是,那人知道不少晋王的事,留着还有用处。”
纤白有力的手臂顿了一瞬,只听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我还以为你真喜欢上他了呢。”
“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周灼向着屏风内的人拱手道。
男人听后站起身,身姿挺拔清隽,提步走向周灼。
“别忘了你去晋王府的目的就好。”
说罢离开了书房。
周灼伫立片刻,对着沉静的室内,又缓缓拱手回道:“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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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十,替本宫去看看那个乌寒,我倒想知道他有什么能耐,让周灼都能为他向本宫撒谎了。”
“是。”
一黑影闪至房内跪下领命,转身又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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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寒在这药庄子里住了半月有余,一刻也没见到过周灼的身影。他本想伤好些后离开这里,可近日却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武功尚未恢复,乌寒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旁敲侧击的告诉了庄子的主人——庞大夫。
庞大夫听后眉头一皱,转而又笑着安慰乌寒,那不过是庄子里的日常巡视罢了,让他放宽心态,好好养伤。
乌寒不信,可也只能笑着点头。
不过几日,盯着乌寒的眼睛果真没了。
转眼间乌寒已在庄子里住了半年了,他也曾几次向庞大夫请辞,庞大夫没应过,还邀他在庄子里做事,说他出去也无家可去,外面时局紧张不好过活,都同庄子里的人处的那么好了,还不如在这同大家一起生活呢。
庄子里的人大多温厚和善,乌寒也的确无家可归,更何况……更何况还没见到周灼呢。
就此乌寒便留在了庄子,开启了他每日的种药生活。
又是一年新年,乌寒站在暗处,看大家聚在一起放烟火。
霹雳啪啦的响声将寒风都暖热了,炫目的烟火带着人们的喜悦攀上半空,大家笑闹着,诉说着明年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乌寒盯着烟火喃喃自语。
倏然一阵寒风刮过,吹走了乌寒周围的热气,他记起来了那年冬天,和现在一样冷的人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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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寒跨过尸体,用水缸里的水洗净了手。这家人穷的连水缸缺了个大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晋王,新年夜还被索了命。
“回去复命吧。”
“别啊,回去也没事干,今日街上正热闹呢,一起去逛逛呗。”
“不去。”
嘴上说着不去,身体还是被拉来了。乌寒蹙眉看着周灼递给他的糖葫芦,“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周灼没应声,转手付了两份的钱,将一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硬塞在了乌寒手中。
“吃两口又不会要了你的命。欸?那边还有卖紫玉糕的,咱们去买几块尝尝吧?”
说着便揪着乌寒的衣袖向糕点摊子走去。
“一会糕点吃腻了咱们还能去喝碗珍珠荷叶粥!我想喝这个粥好久了可惜一直没空……我们等会还能去那边看杂耍呢……”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袖附在手腕上,乌寒不禁有些出神,明明周围人声鼎沸可在他耳中却都模糊不清,仿佛只有周灼的声音透过风灌入了他的耳中。
“别抓我了,有些热。”
“我这不是怕你偷偷溜走吗?今年冬天可比前两年冷多了,小心感了风寒。”
“知道了,你不是等着看杂耍呢?快去吧。”
记忆里周灼的背影早已模糊不清,却再也忘不掉了。
“周烁!周烁——”
乌寒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庄子里的好友在喊他。
是了,乌寒改了名,现在叫周烁了。
原是怕被晋王知晓这个名字后殃及庄子里的其他人,就更名换姓了,后来晋王倒台,也一直沿用着。
周烁朝纪武挥了挥手,便见纪武拿着一包裹奔他而来。
“今晚城里热闹着呢,大家都想去逛逛,你也一起吧!”
“我……”
周烁有些犹豫不决,自己若是被有心人认出来不知还会生什么乱子,可周灼是爱凑热闹的,说不定能见到他呢……
“哎呀!知道你不爱抛投露面的,特意给你抢了个面具,那群小妮子想玩想疯了,都拿了面罩撒丫子跑了!”
周烁不由激动起来,“多谢纪大哥。”
还未等周烁接过包裹,就见庞大夫慌慌张张的跑到周烁身旁,扶着腿喘着粗气,眼中透出一片悲痛之情。
“灼少爷……灼少爷他……他死了……”
“嘭”的一声,炸裂的是烟火,也是周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