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小哥身体一开始有些僵硬，不知道是戒备还是不适应。他习惯了强大，习惯了独来独往，唯独不习惯有人也帮他挡一回风雨。

他伏在我肩上低声说：“往西走。”

“好。”我答应着，往前走了一段，动手触发了他留下的第二个机关。

我无暇顾及身后还有多少追兵，不用细想也知道，汪藏海下了血本来追捕我们，一定是给这些人下了死命令，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追捕，除非他们全部死了。只是我目前还无法判断，有多少人从那场小规模爆炸中幸存。

我用自己能走的最快速度往前走，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背了小哥，更觉得脚步沉重。途径小哥留下的第三个机关，我记得是固定在树上的一支五连发箭弩，每一发都会稍微转移方向，结构非常精巧。当时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箭弩放置的角度，不知道短箭会射到哪里，身后的追兵位置也不明确，这机关算是白设置了。

小哥大概是发现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用不上。”

我叹了一声，说：“可惜了。”说完，我们继续往前赶路。

又走了一阵，小哥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身体力量强横，放松时却很柔软，好像没有骨头似的。真不知道他一身逆天的功夫是怎么练的。

这时候我已经听到后面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估摸着追兵离我们不会太远了。

小哥开口道：“身后五百米，六个人，七点钟方向八百米，六个人，四点钟方向……两里，七个人。”

我脱口而出：“竟然活下来这么多，将近一半。我身上没有枪，不好对付啊。”

小哥说：“他们想形成合围。”

我问：“咱两一伤一残，不能硬拼。你还留了多少机关？有没有能利用上的？”

小哥说：“总共十三个，都是近距离攻击的。”

我说：“看这样子，他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轻易靠近你了。别说合围，就是这么一直不紧不慢地追着，也能把人累死。”

小哥冷冷道：“他们现在就是打算这么做。这个距离保持了一阵了，左右两侧的人速度略快些。”

“得，当我没说。”我摇了摇头，又问：“你的后备计划是什么，都这个节骨眼节骨眼了，别藏着了。”

小哥略一沉思，说：“往西北方向十五里，有一个断崖，断崖半当中有山洞可以进入山体，这一带山脉有暗河，部分地下河道这个季节已经干涸，可以顺着河道走出去。”

“西北方向？”我想了想，说：“那肯定是要正面和右侧包抄的人遇上，再加上我们这一转向，很可能让让他们收缩包围圈。现在隔得远，互相看不见，至少他们的枪用不上。可是一旦正面碰上，情况会于我们就会很不利。”

小哥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我突然有些心慌，问道：“张起灵，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隔了一会儿，小哥才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不动。”

“所以呢？你是不是想说，你留下阻拦他们，我一个人跑得快，很有希望逃脱？”

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回应，我怒上心头，忍不住吼道：“张起灵，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拿自己当诱饵当炮灰这种事，以后想都不要再想！赶紧给我把你那些一人死换天下宁的想法收起来。我还就不信了，多你一条命，还能把世界拖垮了？”

我不带换气地吼完，加上又是负重行走，险些地一口气上不来，心口闷疼。小哥身体忽然绷紧了一下，又放松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自从他出现在地窖救出我的那时候起，我心里就一直有一股怒火，伴随着恐惧。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朝他吼了。

“那个，我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小哥“嗯”一声。

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我又问：“你说，我们两一起冲，从你说的那个断崖逃出去，有几成胜算？”

小哥说：“不大。”

我说：“那也比没有好，总不能一直这么被追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