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待我细思,一步将军:“你和关根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惊,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把我和关根联系起来?知道内情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张海客,张小蛇,解雨臣,以及当给我动手术的黑瞎子。张海客最不可能透露此事;张小蛇应该还不至于,他很清楚把事情告诉小哥会有什么后果;黑瞎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哥失忆后还能不能找到这个人都难说;解雨臣,我对他并不了解。但小哥很有可能找上解雨臣,毕竟解雨臣是一起进雪山的人,小哥要追查关根的下落,第一个就会想到解雨臣,找他问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
解雨臣会把我的秘密告诉小哥吗?我猜他没有告诉。解雨臣隐藏了很久,才来试探我,并最终确认我的身份。他早就看出张起灵的身份,却一直对陈四秘而不宣,他掌握的信息要么待价而沽,要么就是留到关键的时候才用。除非小哥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否则解雨臣不会轻易说出关根就是吴邪。
如果我猜的没错,小哥并不知道我就是关根,否则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试探。他应该只是掌握了某些线索,认为我知道关根的下落。那我就要赌一赌了。
我反问:“你不顾危险,明知是局也要跳进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小哥不答话,只是静静等着我继续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要一个答案。
我讪笑,说:“我和关根共事过。”
他问:“什么时候,什么任务?”
我回答道:“你的特别加强营倒戈的时候。”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再告诉他更多了,“吴邪”和“关根”都没有档案,没法追查细节,但是毕竟当年牵扯了很多人进去,虽然大部分一线情报员都没能活下来,却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
我只好说:“我又接了别的任务,后面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他看着我,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可我还是觉得,他没有相信我说的,他在怀疑。
可他没有再追究,而是转问:“关根最后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我笑了笑,说:“你这是难为我。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战争胜利前的事情已经是旧事,尘埃落定,告诉你一些也无妨。但是眼下的事,无可奉告。”
“那你能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小哥淡淡地问,气势却一点点强硬起来。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入了他的套。如果一开始就选择沉默到底,大约是不会出什么这么多事的。
我偏过头去,说:“做情报的人,有几个能全身而退?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这一身的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几十遍,破碎不堪,像一片片摇摇欲坠的鳞片挂在身上。
小哥可能和我想到了一处,他转过目光,看着火苗,脸上有一丝寂落。
半晌,他忽然又开口,似乎有一丝犹豫:“你知道,但你不说,是不是因为——”
我立即截住他的话头:“是因为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他突然抬眉盯着我,眼里最初的惊讶过后,寒意越积越浓。
我收起所有情绪,迎上他的目光,说道:“难道不是吗?我自己的生死我尚且顾不上,还能管得了别人吗?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我只知道,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不论是什么原因,背负起的责任就注定要背负一辈子。我不需要任何牵挂,成为我的弱点。”
这话说完,我愣了,他似乎也愣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他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不知不觉中,我沿着他的脚步走上了他的路,咀嚼着他曾经的孤独,并且和他一样,推开身边所有的人。
他不再言语,靠着墙闭了眼,静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