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

好一个俗缘尘断，皇帝冷哼了一声：“那国师大人便要还朕一位贤臣了。”

问心掐指算了又算，这时，他却算不出什么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垂下手臂，宽大的袖子随着风飘动。

“陛下，紫薇长盛，天下安康。”问心隐在广袖之中的手微微颤抖。卦象如此，却是不稳，隐有倾颓之势。

只是，问心管不了那么多，他能力至此。当初自负离开，如今棋落局外，为了稳固局势，他只能回来。老皇帝多年以来鲜弄风云，以至于他忘了，皇帝只是老了，不是傻了。

百年沧桑过，问心站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新皇登基，天下太平。旧日繁华的明太师府，这会儿已是人去楼空，新的工匠扛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进进出出，这座府邸，即将迎来新的太师。

街旁的君子楼，来往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背着一张琴，带着一身傲气，踏进了君子楼。

对面的茶楼里，有一扇窗正对着君子楼的大门，窗前，坐着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像两个在人间游荡的勾魂鬼。

“他年岁比你当年似乎还小些。”鸠泫汀趴在窗台上，看着君子楼的大门。

“皇族幺子，小不得。”明若棠端着茶杯，注视着茶叶浮浮沉沉。

“仙君还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鸠泫汀调笑道。

这百来年，他就没下过山，一直被明若棠关在山上。这次是他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下山机会。

不仅鸠泫汀在山上，明若棠也没下过山，对于外界的消息，鸠泫汀是封闭的，他以为明若棠也同他一样。

“比不得魔尊大人，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明若棠回讽道。

魔族这些年没有鸠泫汀坐镇，被仙门清了个七七八八，但当初跟着鸠泫汀的那些人，跑得一个不剩，至今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鸠泫汀轻哼一声，有些得意，却又话头一转：“来都来了，不去太师府看看吗？”

“新人新景，无甚看头。”明若棠放下杯子，看向窗外的君子楼。模糊的记忆里，只余那一句：“敢问公子年岁？”想着想着，明若棠笑出声来，仰头饮尽了杯中茶，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鸠泫汀，你想回山上吗？”明若棠倒了一杯茶递在鸠泫汀面前。

“当然不想了，你关我那么多年，是不是觉得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拿我的小辫子？”鸠泫汀有些骄傲，一百多年呢，他好着呢，甚至于有时候，明若棠比他还像个魔。

也对，明若棠有心魔，不过也好久没出来了。想来是压制住了。

“你本就是本性难移，不过，既然你想多留一会儿，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明若棠道。

“你要留我一个人啊？”一个人玩多没意思，鸠泫汀有些不满。

“没听说过犯人放风还要狱卒陪着的。”明若棠眉眼带笑。

“那总要看着吧，要不然越狱了呢。”鸠泫汀脱口而出。

“那行吧，就——看着你。”明若棠递了一杯新茶到鸠泫汀面前，示意他喝。桌上的那一杯，早就没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