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成泥

落榜的武生归乡了。

右手牵着头老驴, 左手边腰间插着柄破剑, 眼底有着掩不去的落寞与不甘。

西天边如血的晚霞为世间胧上了层艳红，武生推开老家柴门抬头，脚下的步子便走不动了，清丽的脸庞上出现了长久的呆滞。

走错了么？不对啊, 不远处的那棵歪脖子老树还在, 这是武生的老屋没错。

那……眼前这些是什么？

武生屋前荒废已久的园中，竟然开出了一片牡丹。花瓣层层叠叠, 颜色鲜红瑰丽更胜烈火。比起寻常牡丹，少了份雍容, 却多了份不羁, 在西落的暮光下，开得肆意而张扬。

花间斜斜侧躺这一抹修长慵懒的身影，宽大的朱红色锦袍松松挂在身上，半敞的衣襟下是一片白得晃眼的无暇肌肤，如墨的长发散乱在身侧，玉石雕刻般的脸上眼睑轻合，美得让武生以为白日撞见了传说中的艳鬼。

“呔！哪里来的小鬼！还我家宅！”武生铮然拔剑, 太长时间的伶仃漂泊让武生养成了遇事便拔腰间那把老伙计的习惯。

剑光如匹练。武生的剑有着千锤百炼的稔熟，却没想到在这艳鬼面前失了手。

——那剑原是无懈可击的，只是没想到这小憩中的艳鬼忽然微睁开了眼。那双眼睛竟是奇异的魅紫色, 惺忪间开了半条缝, 其间氤氲的雾气被澄色的夕阳映的水光潋潋，晃得武生心神一漾, 剑锋就这样偏了开去。

武生为自己的心神不坚而懊悔，却忽略了艳鬼的动作。宽大的锦袍在空中划出道朱色的弧影, 转瞬间武生就已被艳鬼反压在地上, 手中的剑被夺去，闪着寒光向武生直劈下来。

武生心下大惊，想自己苦练多年，却要败在美色当前的一晃神上？好在那剑在武生的咽喉前停了下来。

“是女的？”艳鬼微眯着眼睛忽的开口。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带着些微的低沉却意外得干净，又像是玄夜中泛着淡淡幽光的蜜沙。

武生这才注意到艳鬼修长脖颈处的起伏，竟然是个男的……

“把手拿开。”武生咬牙想推开艳鬼横压在胸前的手，奈何丝毫动弹不得。

艳鬼似没注意到他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位置，又俯低了几分阴测测问道：“你说谁是鬼？”

这只是个误会……武生正要开口，却听见艳鬼惊呼一声从她身上跃起。她疑惑扭头，就见她那头老驴正欢快地大口朵颐着艳丽的牡丹，察觉艳鬼扑来，那憨货更是撒丫子狂奔起来，蹄起蹄落间，又是零落了无数的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