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关严,金光流动,禁制合闭。
普通人路经这里,没人会知道这断桥对面还有一片看不见的街巷,里面住着两个人。
他们屋后有潺潺流水百年不息,门前有十里桃花灼灼其华……
“说得还挺有道理,让我回都没法回。”
“所以呢……”
“所以只好堵上了……”
“现在这里是我家。”
“嗯,好,你家,那你愿意让我回家么?”
“进来吧。”
“在下自百年后而来,桃树下的这位谢姓仙官可有话问?”
“没有。”
“好,那我有话想问你……这一百三十二年我总是会梦到这里,梦见你从外面推门进来,拎着从娄衔月那里拿来的酒,跟我说你回来了。”
“我想问你……有这百年的事情横在前面,你还愿意回家么?”殷无书静静地看着他,眸子里的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敛回去了,这辈子头一次显得如此认真。
百年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像不断下落的桃花瓣一样,纷纷从谢白眼前滑过,扰着视线。
而后风止,树静。
尘埃落定,一片清明。
谢白嘴角一抽,又扫了眼院子里的一景一物,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答,声音刚落,他的头发已经变得极长,身上的衬衫大衣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年惯穿的一身白衣,宽袍大袖,袂下生风,跟当年一模一样。
百年已过,大梦才醒。
这里的一切都跟当年一模一样,时光被这里的主人近乎执拗地锁在了百年之前,分毫未动。
“谢姓少年,你板着脸的时候,耳朵根为什么会红?”
“发什么呆,幸好我记得你扣门的位置。敢问少侠今天能放我进门了吗?”
“我也看过这个方法,说是冲着猫慢慢地眨眼睛就跟我们表白说‘我爱你’差不多,猫一害羞,就软了。”
殷无书又怎么样,该受伤的时候照样一身都是伤。”
殷无书见激将法都没用,转而改打感情牌:“好歹我含辛茹苦养了你小一百年。”
谢白面无表情:“所以呢?”
殷无书:“……门板拍轻点?”
他想见殷无书。
前者也好后者也罢,他现在就想见到殷无书!
从太玄道离开至今的一百三十多年里,他做了太多这样关于记忆的梦,好的坏的,纷杂繁复,早就学会怎么在梦里分辨真假,然后将自己挣脱剥离出来。
梦再好也只是梦而已,沉溺不醒害人害己。
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开口:“假的……”
从他自己蜻蜓点水,真的碰上殷无书的嘴唇起,被鲛人迷惑的意识就慢慢回来了,虽然鲛人替他编织的梦境还没全散,但是谢白几乎已经醒了。
因为后面发生的这些,都是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变味不变味其实毫无影响,反正他日日都跟殷无书生活在一起,浮生长而又长,比人间常说的“一辈子”还要久远很多,足够了。
哪怕就是小猫小狗,养了一百来年扔了也会有点儿舍不得的吧……
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是后半句话姿态太低微了,谢白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开门?”
他突然想替百年前裹着风雪在太玄道门前站了那么久的自己,问这么一句话: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少年,你准备在楼上赖到什么时候才下来?”
“少年,夜市全开了,还要在房间赖多久?快下来,我等你。”
这会儿听殷无书这么说,他才发现,从他离开太玄道到现在,这一百三十二年,居然真的跟殷无书完全错开了。
巧合又讽刺,讽刺得又有些好笑
这和他们以往的皮肤触碰都不太一样,指缝贴着指缝莫名有种纠缠不清的感觉,碰得有些过头了,超出了亲近的范围,更接近亲昵。
没有不好。人各有异,你想如何爱恨如 何待人,自己决定就好,旁人妨碍不了。”
“你厌恶这样性子的人么?”
“当然不会。”
这样要是还能丢,我就真拿你没法子了。
小娃娃睁眼的那天,院里的那株红梅刚谢,头天夜里新落的春雪却还没化,在许久无人踏足的院里覆了一层浅浅的白。
殷无书便顺口给他取了个名字:谢白。
茕茕孑立形影两相望。
你脸色很差,我来看看。”
“当年我在院外站着的时候脸色更差,你都没想过开门看看,现在又何必呢
你脸色很差,我来看看。
后来轮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殷无书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狠的时候也是真狠……
我本也就是想帮你省点力气。
没有说话的打算,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每月十五,阴客到。过期不候,踪迹另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