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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何事秋风悲画扇

钗头凤:一士程诺为婉心

唐婉离开了王府,她搬进了陆游给她的那所房子,这屋子从没有人来过,到处杂草丛生,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幸而这屋子不似陆府那样大,不然就凭自己这身板,打扫完都得到什么时候去了。唐婉闲下来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鸟,“真希望变成一只鸟。”唐婉自言自语,“你要是变成鸟了,那我该去哪里寻你呢?”一个男声由远及近,唐婉回过头,赵士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唐婉诧异的问“你怎么进来的?”赵士程微微笑着“我看你大门掩着,我以为你欢迎我进来呢。”唐婉看着赵士程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闲啊“看来王爷的公事不够多啊。”赵士程走近,挑了挑眉,“今日是特地前来邀唐姑娘一同春游的。”是啊,这个时候正是桃花梨花盛开的季节,见唐婉不说话,赵士程又说“城南有一处桃花开的甚好,不知唐姑娘是否愿意同行?”唐婉本是以为陆游今日会来,结果没成想却等来了赵士程,唐婉暗暗叹口气,“既然是王爷邀约,唐婉岂敢拒绝呢?”赵士程听着唐婉如此的客气,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唐姑娘与赵某不用这般客气,我虽是王爷,也不过是个远房宗亲罢了,唐姑娘尽可直接唤我赵士程便可。”唐婉很是诧异,想不到一个王爷居然这样的随和,全然没有王爷的架子,赵士程看唐婉表情放松下来,做了个向外请的手势,“请吧,唐姑娘。”

唐婉坐在马车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今天天气真好啊。”唐婉不禁感慨,在春日能有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好天气,大概这一天也算是幸运的一天吧。赵士程看着拉开帘子闭上眼微笑着享受阳光的唐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阳光照在脸上显得更加明媚动人,他心想,时间要是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到了目的地,城南有一条小溪,溪旁开满了盛季的桃花梨花,唐婉自小就来了京城,每年最开心的就是春天,可以和陆游表哥一起来这里赏花,还一起捡掉在地上的花瓣,然后撒进河里,看谁的飘得最快,虽然这些到后来都没有再做过了,但仅仅只是和表哥一起赏花也能够很开心。唐婉回过神来,赵士程和唐婉肩并肩走在小溪旁,桃花随着不时吹来的风飘散下来,有的飘落在唐婉的肩头,有的拂过她的脸颊,春日的风还有点凉凉的,要不是太阳正盛,恐怕也没多少人会出来,赵士程突然停下脚步,眼睛望着一处,唐婉正准备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被他按住了肩头,唐婉吓了一跳,因为这力道似之前显得有些因为慌乱而加重了,唐婉正要开口,赵士程用手轻轻地拈去她头上的花瓣,“别动,你头上有花瓣,我帮你摘掉。”唐婉便不再动,只觉得这样的动作似乎很是暧昧。赵士程帮唐婉拿掉头上那片花瓣时,眼神却在盯着刚刚那个方向,因为他看见陆游正和王家小姐正一同出游,两人有说有笑,王家小姐娇羞的拿着扇子遮住自己,才子佳人,好一对佳偶天成。唐婉感到了赵士程的迟疑,正想问的时候,赵士程突然又开口说道“唐姑娘,我们去天月居吧。”唐婉不明白怎么突然又要去酒楼,这时吃午膳似乎有点早,但是赵士程似乎是有一点着急,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拉起唐婉的手就朝马车走去,唐婉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婉婉?”转过身,就看见了陆游,以及王家小姐,唐婉的心如坠冰窟,原来今日没来找她竟是因为在这里陪别家小姐出游,陆游看着她和赵士程牵在一起的手,一时间脸上闪过怒色,还有不甘。唐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忙的抽出手来,王家小姐似乎察觉到了微样的气氛,“我竟不知永嘉郡王和唐姑娘在一起了。”这话一出口陆游脸色愈发难看,唐婉自觉理亏,便要先走,赵士程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陆游,便也跟上了。唐婉在回去的马车上一言不发,她只想快点回去,她想一个人安静的待在房间里,赵士程看着唐婉,心里只觉得心痛,如若能够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该多好。

回到家后的唐婉低着头,看也不看他,只是说了句“谢谢赵大人今日邀约。”便走进院子。赵士程目送着她走进院子后又站了许久方才离开。是夜,唐婉正要安寝,却突然听见大门被敲得“砰砰”响,唐婉披了衣服走出屋子,问到“谁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是我。”唐婉欣喜的打开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拽着手腕拉进了房间,屋子的门被关的很响,“你和他在一起了?”陆游质问着,唐婉苦笑,原来就是来问她这件事,“我问你话!”陆游紧紧抓住她肩膀,唐婉感到疼痛,挣脱不开就说“你弄痛我了!”陆游这才松开了手,现出心疼的神色“对不起,婉婉,我刚刚太心急了。”唐婉只觉得自己很可怜,她反问“那你是要和王家小姐成亲了吗?”陆游被她这么一问沉默了下来,“我回去试图说服母亲,可是她说我如果不娶王家小姐,就要自缢,我今天只是顺着母亲的意与她同游,但是我真的只爱你一人啊婉婉,即使我以后娶了别人我也只爱你一人,你应当知道的啊。”唐婉此刻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笑,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背弃了。唐婉止不住的流泪,但是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做。“你走吧,我会回老家去的,以后也不要再见了,我觉得你现在甚是可笑。”陆游还欲说什么,就被唐婉推出了房门,“婉婉,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只爱你一人了,你应当也是这样吧。”陆游在门外说着,唐婉却什么也不想听,她虽是柔弱女子,没有坚韧的内心,可却也有自尊,她不愿就这样被人养在外面,一辈子做见不得光的情妇。唐婉将门栓上,用被子蒙住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次日,唐婉打开房门,门外早已不见了陆游的身影,唐婉心内苦笑,是啊,他难道还能在这了呆一整晚不成?唐婉转身进了屋内,今日还是收拾收拾,准备明日就回老家,这么想着,唐婉就开始收拾行李。突然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唐婉忽的转过身,看到是赵士程,心里有一丝失望又很诧异,赵士程好整以暇的靠在门上,微笑着看着她,“唐姑娘似乎不欢迎我啊。”唐婉连忙起身,走到他身旁“赵大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欢迎呢”赵士程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你的情绪全都在脸上了。”唐婉摸了摸自己的脸,“赵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赵士程马上站直身体,整了整衣服,以一副极认真的姿态说“我想请你去游湖。”唐婉现在哪有心思出去啊,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伤心地,“抱歉,我今日不是特别想出门。”赵士程看着屋子里她打包的行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是游湖,耽误不了什么的,我真诚的邀请你,婉儿。”唐婉惊讶的抬头,他竟然就那样叫自己,亲昵又暧昧,唐婉不说话,她在想该怎么拒绝,可是赵士程见她沉默,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又说“既然这样,我就当唐姑娘默认了,我先去外面等候。”说着便走出去了,唐婉“诶”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来得及说出拒绝的措辞。随即她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瘫坐在床上,也罢,这个屋子着实小,小到让人感到窒息,还不如出去走走。

凤鸣湖上。小小的船内无人说话,两人都沉默着。唐婉最先开口“赵大人为何三番几次的邀约我呢?”赵士程看着少女般的脸庞温柔的说着“因为我想让你快乐。”唐婉这才抬头看着他,“可是赵大人知道的,最近我发生了太多事,我,我再也快乐不起来了。”赵士程真挚的说到“婉儿,嫁给我,我想让你再也不受这样的委屈,你可以任性做你自己。”唐婉受不了他那样炽热的眼神,偏过头,“我虽与陆表哥和离,但是赵大人知道的,我的心里依然还是爱着他,我们那样好的回忆,那么多年的感情,我舍不下,也不想舍下。”“我明白你说的,可是我娶了你,你依然可以在心里爱着他,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孤苦无依,你只管做你自己,其他的交给我好吗?”唐婉看着赵士程真诚的眼神里透着坚定,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她不想拖累旁人,况且这本就是不管他的事,“赵大人,我...”还未等唐婉说完,赵士程就抢先说出口“婉儿,我第一次见你就爱慕你了,你当时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保护你一辈子,后来我得知你是陆家的夫人以后,我失意了很几天,谁知不久以后你们就和离了,那天在陆家,我看着你隐忍,我真的很心疼你,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要你快乐,不再流泪。”赵士程看着唐婉的眼睛,“嫁给我,好吗?”唐婉很诧异原来那时在庙里的初次相见他就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可是她很害怕自己现在的身份会给赵士程带来非议,她犹豫了。赵士程似乎是知道唐婉在纠结什么,立刻说“只要婉儿答应嫁给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说过,你只管任性做你自己,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唐婉其实很感动,她很感激眼前这个男人,总是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可是也仅仅是感激罢了,唐婉最终还是拒绝了赵士程的求娶,她不想耽误他。

回到家下车时,唐婉对赵士程说“感谢赵大人的厚爱,唐婉现在只想一个人生活,赵大人今日的邀约我很开心。”赵士程听到这番话,脸上才勉强扯出笑容,“你开心了我便好。”随即上车离开。两个伤心的人都在这一刻深深地感受到了,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的感觉。唐婉回到家以后决定再去陆家看最后一眼,毕竟明日便要离开了,随着人流慢慢的走到了陆府,却发现下人都在挂红灯笼,她心里一紧,她知道这一刻终究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唐婉低下头苦笑,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了一切,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唐婉想着要回家,可是又突然想到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家呢,不过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在这世间流浪罢了。街上的行人穿梭着,唐婉感觉好像只有自己在行走,又好像只有他们在行走,只有肩擦过肩时带起的风才让唐婉觉得自己还有知觉,殊不知,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但是又感觉不到伤心,唐婉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空空的了,像被人盗走了心,再也找不回来了。猛地一下,唐婉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跟我来。”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唐婉就被拉上了马车,“原来是赵大人,赵大人又有何事?”唐婉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哑了,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赵士程略带生气的语气“你一个人在外面瞎跑什么?”赵士程知道她肯定已经去过陆府了,看见了红灯笼,所以才会这样失魂落魄,本以为将他带出去多散散心她就不会去想这些让她伤心的事,赵士程现在心里只恨那个能够让她牵肠挂肚的人不是自己,看着她脸颊已经干了的泪痕,赵士程语气又缓和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唐婉摇摇头,她没有胃口,赵士程又说“现在他要成亲了,你又该去哪?难道你要一个人回越州吗?”唐婉沙哑着嗓子说“是”赵士程心疼的紧,真的好想把她抱住,让她好好的哭一场“我不准你回去,你要么嫁给我,要么哪儿也不许去。”这是赵士程第一次对唐婉说这样强硬的话,他不想唐婉离开这里。唐婉默然的看着他,“王爷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日日想着别的男人吗?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即使付出再多都不会爱上你吗?能够...”唐婉还未说完,赵士程随即坚定的回答“能!”唐婉被这坚定的回答震住了,她看见赵士程眼中透出的坚持,就好像她说把命交给她,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一样,她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能够这样容忍她,似是赌气一般又似乎是很感激,唐婉转而看着窗外轻轻地说了一句“那么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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