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晚做了一个关于他师哥的梦,梦境里面是五年前靳言晚要去国外的时候。
靳言晚站在角门上,看着穿着戏服,手里面拿着折扇的秦歌,靳言晚深切的攥着秦歌的手说:
靳言晚“师哥,跟我走吧。”
那时秦歌满眼都是唱戏还有航城,拒绝了他,靳言晚没法,一个人走上站台。
靳言晚没有看到,站台的拐角处,秦歌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外面搭的是黑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等着靳言晚平安登上去往上海的火车,看着靳言晚平安离开。
那时的秦歌只是把靳言晚当作师弟,疼他宠他来弥补自己心理的创伤而已,至于其他的无非是秦歌打从第一眼看到靳言晚,这么一个软糯的小孩,叫着自己师哥,秦歌满眼的欣喜。
靳言晚离开的前一天,在知道他师哥不会跟他走的消息后,深切攥着秦歌的那双手一下子就放开了,他不理解,明明师哥在北平已经没有亲人了,为什么还不跟他走,也不知道,唱戏对于秦歌真正的意义。
靳言晚还没有真正料理完他父亲的死,国内就传过来消息,秦歌腿断了,意味着秦歌再也无法登台,无法唱戏。
面对他那群穷凶极恶被他父亲供养的亲戚,靳言晚没有退缩,变卖他父亲的基业。靳言晚没有退缩,可是等他听到道枝骏佑说,秦歌为了去见航城断腿,靳言晚闻之色变,一病不起。
靳言晚拿着三柱香,对着佛像鞠完躬。
才慢慢的和他父亲合作伙伴的儿子道枝骏佑,谈起他的师哥。
靳言晚“过几天就是我和师哥一起拜进师门的日子,师哥除了师父除了我,没有其他的家人,他的生母为了抽dayan把他给买进戏曲社,他母亲抽大烟死的时候,那时师哥已经是秦老板了。”
道枝骏佑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领口开到腰迹,手里面拿着一只毛笔,没有穿袜子,白皙的玉足露在外面。
靳言晚“他母亲死的时候,师哥已经学艺十年,登台才不过三年,这三年里是没有钱的,挣回来的一分钱都要交给师父,哪还有钱给他母亲买dayan呐。”
靳言晚“等到我师哥真正有出息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倒在那间破烂的屋子里死了。”
靳言晚捧着香在给京戏的鼻祖上香,一个中国人在外国,即使光景已变,环境已改,也难变乡音。
道枝骏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靳言晚在谈到他师哥的时那样悲切,道枝骏佑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他是他们家最小的,有的男儿已经跟着他的父亲上了战场,这些事,靳言晚都知道,只是那时候的道枝骏佑还是一个热爱绘画的少年呢。
他搀扶着靳言晚跪在地上,靳言晚端端正正地双手拄在地上磕三个头。
靳言晚从地上起来,走到椅子旁坐下,手里面还拿着一串佛珠。
靳言晚“等我料理完父亲的事,我就要回国,师哥还在等我呢。”
道枝骏佑坐在靳言晚的身边问道:
道枝骏佑“你把父亲留下的店卖给我怎么样?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可以不买下来,只是帮你盈利,也可以——”
话还没等说完,靳言晚闭上眼睛,继续攥着那串佛珠说道∶
靳言晚“不用了,我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我对这家店,更没什么回忆,你要是愿意我把小店卖给你就好。剩下的,我都拜托给你了。”
靳言晚“我的那些亲戚,你也放心,要是他们还这样胡搅蛮缠,你就告诉他们,这家店的主人是你,不是我,所以他们想闹,就让他们闹,之后就让警察来处理他们,这是国外不是中国,我想他们应该也是不敢的。”
道枝骏佑“你想好了,一定要走。”
道枝骏佑皱着眉想要挽留他,可是靳言晚闭上眼睛,去意已决。
道枝骏佑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都随他吧,自己不是能留住靳言晚的人。
道枝骏佑“靳言晚,要是我们终有一天再见,我想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
靳言晚“你要是去北平,做日本人的将军,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靳言晚慢慢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枝骏佑眼睛里面的期待还有期盼都被他打碎了。
靳言晚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给他换下那件戏服,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大厅的沙发离道枝骏佑的书房只有两三步之隔,书房门口还有两位日本人在把守,道枝骏佑在屋子里和下属谈话,靳言晚没想听,只是叫那位中国人给自己拿一瓶酒,点一支烟,靳言晚靠在沙发上,盘着腿,抽烟。
书房里道枝骏佑的声音传出来:
道枝骏佑“中国的间谍还没找到吗?”
或许是意识到声音有点大,或许是忌惮着沙发上靳言晚睡醒,小声道:
道枝骏佑“还不快去找,无论那位中国的间谍是谁,再找到之后都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我,我就不相信了,北平一共才多少中国人,能把这么一个活人给弄丢了。”
道枝骏佑“记住这件事不能明着做,严颂声回来了,北平不是日本人的天下,到底还是要给国民党面子的,这件事我得和严颂声商量完再做决定。”
中国人“少将,您说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可是您的屋子里就躺着这么一个人,要是搜捕间谍的话,您是不是得在第一时间把他也给抓起来。”
道枝骏佑“他只是一个戏子能有多大能耐,敢出卖我,再说他的话就算说出去谁信呢,现在是战乱年代,这是北平,日本人都进驻了,我想他们也能长点记性的,又何必这么草木皆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