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沈念被带走了，连同着他的罪恶。

救护车内，中间躺着眉头紧锁，面色十分痛苦的南默，她的下半身不断向外涌出血迹，车上的私人医生正在尽全力抢救。

路翊为了不耽误他们急救，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抵着车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如同一副傀儡。

他沉重的呼吸声吐出一层薄雾覆盖在车窗上，掩埋了室外的繁华。

晚上的萤森纸醉金迷，街上的人依旧涌动，周而复始。

忽地，雨滴毫无征兆地落下，冲散了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整个集团上下，只有路翊一家子不知道南默有身孕这件事，私人医生早在很久之前就答应南默不告诉路翊。

直到一群带着口罩和手套的人把南默推进手术室，直到“手术中”的红灯亮起，直到路翊的父母赶来，他都没有从刚刚的惨状里反应过来。

他不解，南默从几十节的台阶滚落为什么会下半身出血，他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小翊……”

黎欣一只吞着淡淡皱纹的手落在路翊的肩头。

叫了他许久，都没有反应。

或许只有身为母亲的黎欣，才明白南默的苦衷和痛苦。

“小默不会有事的……”

路槿安抱着双臂，垂着头，靠墙站立，眼中难掩心疼和痛苦。

夫妻俩一直想要个女儿，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妈……”

路翊几乎是无声地吟出这么一句“妈”，被黎欣敏锐地察觉到。

“你说……有可能吗？”

路翊颤抖着声音问向母亲。

黎欣抿了抿嘴，像小时候那样轻抚着路翊的头。

“没有可能。”

路翊眸中绿瞳不安地晃动。

他不知道母亲指的是的确没有可能，还是去掉“有可能”当中的“可能”。

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后者。

他的脑中已经脑补出了南默被推出来以后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又是怎么崩溃地质问他的，可这些罪恶的想法都被他一一粉碎。

对于南默，她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在他眼里，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这次，他好生气，并不是因为她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她选择独自承受。

走廊里空无一人，三道黑影焦灼等在手术室门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回荡在空寂的白色回廊里，却毫无生机。

时间流逝，每一秒都宛若利刃刻在路翊的心尖上。

“路先生！”

助理先一步走上前，紧随在她身后的，是安静躺在推车床上的南默。

路翊赶紧站起身，疯了似的靠近她。

原本早就在心里彩排过一遍的话却在听到她平稳的呼吸那一刻崩坏瓦解。

黎欣攥紧拳头捂在胸口，挪动着向前靠近。

只见少女静静躺在那里，额头上还有些许擦伤，嘴唇也干裂得渗出血来。

他们的目光定格在她脆弱的身体上，从不敢想她经历了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路先生……有个人想见你……”

路翊蹲守在南默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哪位？”

“说是您学生，林薇。”

路翊点点头，又摇摇头。

“麻烦帮我告诉她我现在不方便。”

助理面不改色，举手投足间却暴露了她的难堪。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怎么劝都不走……”

路翊长舒一口气，皱着眉头。

“麻烦了……”

助理心领神会，朝着南默的床边走去。

路翊脸上所有的不悦在开门的那一刻又恢复如初。

“路老师！”

林薇一脸娇羞，她穿着一身粉嫩如花蕊的短裙，尽显青春活力。

如今，她也成为电视台一名合格的主持人。

“什么事？”

路翊扯起嘴角，努力保持微笑。

林薇扭捏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摆弄着手指。

“路老师……我要出国进修，不知道……能不能邀请您吃个晚饭呢？”

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敢来邀请自己吃完饭？！

路翊摆了摆手，面色依如春风。

“最近比较忙，我可以帮你联系下其他小伙伴。”

他已经很委婉地拒绝她了，可没想到她就像没听见一样。

“可是路老师……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再见了……”

路翊不解，终是没忍住，眉心紧蹙，微张着嘴，当即就想实话实说。

“我爱人身体抱恙，我得先照顾她。”

够明显了吧？只要你有脸，你就得走。

这次，路翊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了。

“虽然你是我学生，可我是有家室的人。”

“再不走，就误机了。”

林薇刚要开口，就被路翊打断，随即头也不回开门，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独留林薇一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