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研究所终于又因为解救一个还活着的Prey在晚上集体出动了。
“澜。”
澜接收到铃的意念,在铃从房间里站起来踏出窗外,整个人堪堪跃出的一刻瞬间现身,于半空中搂住她的腰,
“我在。”
随后,澜带着铃消失在了沉沉暮色里。
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天,就要下雨了。
铃开放了自己的通讯,直接将和手机连接的通讯共享给了研究所。
技术人员捕捉到了微弱的定位信号,他们在地图上标注了位置,只是看了一眼,不少人就已经在心里骂了一句。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铃看着缩小在稷下校园里的定位,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理论上来说,只要确定了女生所在的位置,就能让澜瞬移到目的地将她安全带出来,但问题是,澜只专属于铃,离开铃超过一定的距离他的能力就会消失,这也是他必须与铃形影不离的原因。
况且,澜并无义务去保护另一个Prey,当澜把铃带到研究所那辆被特殊改造过的大巴车上时,就立刻消失了。
前座有两个专业人员戴着耳机安抚着女孩子的情绪,指引她形容身边的环境,为营救缩小范围,后面的半截车厢里,外勤组已经做好了准备,对着三维地图开始分析地形。
“定位信号弱,很有可能受害者是身处老式建筑里的封闭空间。”
“这个定位处于稷下学院最老的建筑群之一,很多建筑只作为展厅,平常也都上着锁,不再对学生开放使用。”
“嫌疑人是怎么进去的?”
一时间没有人能答得出来,然而就在此时,他们旁边的一个声音道,
“因为还有一些歌剧院,并没有完全搬出来。”
“这个地方。”
铃敲敲地图,
“应该是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
研究院的人们对于铃未卜先知的能力已经快麻木了,连询问都从以前真情实感的惊讶变成了棒读般程序化的感叹。
铃伸手示意要耳机,前座的人分给她了一个,她接过来,听见耳机里女生正磕磕绊绊地形容身边摸起来了什么形状的东西。
“你能听见吗。”
听到铃熟悉的声音,女孩子哽咽了一下,
“铃姐姐....”
“我能听得到。”
“听着,我们现在马上到你所在的地方了。”
铃不打算废话,她朝后打了个响指,示意外勤组来个人确认位置,
“但是现在我们要确认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照我说的做,现在,你站起来,面朝那扇门。”
耳机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个房间是不是下沉式的,从房间的门开始,要向下走三个台阶,才是房间的地面。”
“是。”
“面向着大门,往你左手的方向沿着墙走大概五步,你能摸到一口设计繁复的棺木,这个棺木应该不到一米宽,你身高在一米六左右,所以从棺木的左边到右边,你能很轻松地用两只手同时扶住棺木的两边。”
“是。”
“你不要停下,接着往你的左边走。”
车里的人已经听傻了,这种身临其境般的场景他们真的没有见过,如果不是事态紧急,现在已经有人忍不住扑上去问她是不是开了天眼。
铃捏着耳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会摸到一个因为歌剧院大厅摆放足够而被丢弃在这个地下室的石膏人身像,依次摸过去你能摸到大概三个不等,你能摸到的放在最外面的是一个抬起半只手,大概一米八高的神像。”
“顺着摸过去第三个是个女神像,她手里有一根权杖是不是?”
“……是。”
“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拔下来,可以当作防身。”
女孩子越来越惊奇,
“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铃反手扯过了摊开在临时桌子上的地图,旁边已经有好多只手同时递上了笔。
她圈出了稷下老建筑群的位置,指着路口,
“下个路口转弯,从稷下的北门进,正门距离会远。北门进去以后直行第三个路口左转,这个楼是红砖楼,上世纪欧式建筑风,厚墙小窗,通往歌剧院的路从最里头这里进去,然后......”
铃画出了一个楼的简易模型,在楼角的小出入口处画了一个叉,示意这里就是入口,
“进入歌剧院之后一直走到头,南北两个门,南边的这个门就是受害者现在的位置。”
“可是……”
外勤组组长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直愣愣地重复了一句刚刚受害者说过的同样的话,
“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组长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恍惚,车辆则因为铃的指示改变路线冷不防的来了个急转弯,人差点站不稳摔到地上。
眼看着距离稷下校门口越来越近,众人心里终于因为这次赶在了犯人犯罪之前而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他们还差一点就能进入校园时,铃突然听见耳机对面的女生紧张了起来,
“他们好像来了!”
女生惊慌道,
“有人在门外,好像在搬东西!”
人们立刻跟着紧张起来。
外勤组组长连忙和其他车辆取得的联系,
“你们已经到了吗?什么?!还没有??”
如果不是同组工作人员,那么只能是挟持了她的Cannibal现在回来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铃戴着耳机,听见女生哆哆嗦嗦地叙述着,
“门外好像有桌子,他把桌子搬开了,在搬其他东西……很刺耳,像铁制的。”
忽然司机猛地刹车,疯狂按起了喇叭。
在距离学校没多远的地方,他们被晚高峰堵得严严实实,即使是拉响了警报也没用。
看着在雷声中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外勤组组长一咬牙,
“你确定这位置没错?”
“我确定。”
他拍了拍铃的后背,把地图拿在手里,伸出胳膊招呼了一声,带着组员直接跳下了车,一群人冒着雨从车辆的洪流的缝隙里穿梭,在无数红色刹车灯的海洋里狂奔前行。
两个技术员努力安抚着女生,绞尽脑汁地帮她想着是否可以拿起什么东西来抵挡。
眼见的门外层层封堵被不紧不慢地撤掉,大门逐渐松动起来。
救援的人因为雨势转急,不得不加快步伐逆着车流狂奔向目的地。
雨声凄厉地拍打着车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让铃呼吸沉重,而她在这时候,重新拿起耳机,
“你相信我吗。”
“信,我信!”
女生崩溃地大喊,
“门要打开了,他们要进来了!”
“那就大声喊出来!”
铃斩钉截铁道,
“就站在门边上,冲他们喊!告诉他们,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已经报案了,有人已经和你取得了联系,救你的人马上就会到!”
“我……救我的人马上就来了,我已经报案了。”
“大声点!”
“救我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再大声点!”
铃怒声道,
“让他们听见,让他们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你身边马上有人来救你,去骂他们,吼他们,让他们离那扇该死的门远一点!听到了没有!大点声!喊!”
耳机里沉默了一瞬,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尖叫,
“你们滚啊!”
女生闭着眼,握着那根从石像上拔下来的权杖,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大喊着,
“离我远一点!我已经报警了!”
“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你们给我滚,滚啊!”
“我不怕你们……”
“我不怕你们——!”
她痛骂着外面的人,完全已经忘掉了去听外面的声响,她用尽了力气,一天没有进食进水让她的嗓音嘶哑,此时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她蹲在原地,抱着双腿,失声痛哭。
她又想哥哥了。
她是龙凤胎中的妹妹,家中的掌上明珠。在家人的宠溺与关怀下,她无忧无虑地当着她的小公主,永远不需要知道困难是什么,也永远有人在任何时候都站在她身后,包容地等着她转身。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再也没有了。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无数个声音在七手八脚地拆除门外剩余的障碍,他们呼喝着,等不及再找人开锁,用力撞着门。
咚——咚——
一声声沉闷的撞击里,大门终于被撞开了。
手电筒的光突然充斥在了这个黑暗的房间里。
女孩子抬起头,迎着那束光,终于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有害怕他们。”
她说,“我是不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