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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的过去

雨铃淋

铃在Prey保护协会内部是个相当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她年纪小,刚上大学那会儿就已经作为外聘之一参与进了外勤组的行动,着实让研究所上下过了段每天都可能会被劳动监察大队以雇佣童工的名义找上门的提心吊胆日子。

可这些年来她的参与虽越来越多,却依旧没有申请过转正,一直当着她的游离人员,没事就蹲在家里守护她的罗德岛。

也不是没有不服气的,但铃虽是Prey中的一员,却并非普通的Prey,她有专属于自己的Guardian。

普通的Prey只能靠贴抑制贴来压制自己的信息素隐藏身份,而像铃这样能通灵的Prey则可以召唤英灵作为专职保护自己的Guardian,虽然这些英灵性格能力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护主。

说又说不得,动也动不了,次数多了人们宁肯当作看不见她,也好过热血上头最后连脸面都剩不下还要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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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把吸管插进奶茶封纸里,低头把青青糯山喝了两口,才算是在糖分作用下清醒。

她稍微一熬夜黑眼圈就很明显,此时头发乱着,看上去确实有传闻里面“全研究所最强外聘专家是个精神疾病患者”的架势。

澜在她旁边坐下,看她低头捧着奶茶杯子出神,想了一会才问,

“不回去么?”

铃脸都没抬,却说起另一件事,

“你以前....我是说,Cannibal享用Prey的时候,都是怎样的心路历程?”

“你想听?”

“嗯。”

“吃过生肉么?”

铃怔怔地吸着奶茶。

澜在她呆滞的目光里忽然意识到什么,

“就好比你们这里的,生鱼片。”

然后澜给她比划了一下切的动作,

“一般意义上,能够生吃的东西都是越新鲜越好,就像人买菜只要有条件都是少量多次买新鲜的吃一样,生食的东西对于人们的心理来说,本能的就带有了‘新鲜’的概念……”

铃无意识咽了口吐沫,看着澜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像看受害者那样看着她,从胸口到腹腔到四肢,她头皮有些发麻,觉得自己好像就被绑在桌子上,被人惦记着从哪削两片下来。

“对于Cannibal和Prey的关系,Prey的新鲜保持度越高,在Cannibal眼里就越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根据现有记录,大多数有关于Prey遇害的案件,百分百最终都会发生生食情况,且根据现存的幸存者案例分析,在生食情况发生时Prey依旧意识清醒的情况超过半数,我们可以说这种情况可能会占据全部案例的八成左右,以及在各类的案例中,Cannibal对于Prey内脏的偏爱更明显.....”

澜说过大半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铃盯了一瞬澜的眼睛,然后继续低下头,嘬着吸管,淡淡道,

“你刚刚,比平常话更多。”

澜收回脸上森森的表情,恢复了常态,

“这是Cannibal在提到Prey时控制不了的兴奋。“

“我已经比从前控制地很好了。”

铃站起身来,将还剩半杯的青青糯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河道上涌来簌簌寒风,

“很奇怪,明知你就是Cannibal却又总觉得你不是....”

“你...真的吃过prey吗?”

澜没有立刻回答,只说,

“所有Cannibal在完全转化之前都会失去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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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是在自己的及笄之年突然失去味觉的。

起初他认为自己不过是因为一次任务在雨夜里蹲了一整夜而染上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风寒,然而此后他去看了镇上的郎中,味觉却依然没有恢复。

直到他行走峡谷时遇到了一个正在打野的同类,与他讲述了一个似乎从未听说过的世界时,他一切的疑问似乎都有了解答。

他是个Cannibal,Cannibal的食物从来都不是人们普遍意义上的美食。

他需要的,是人群中那些行走的Prey。

Cannibal与Prey之间的斗争持续了足有上千年,这么久的时间足够衍生出相当多的行业和手段,以至于Cannibal单独行动的失败率太高,往往他们都会合作起来,去完成他们的打野需求。

参与打野这件事,澜几乎没有和什么人稳定的合作过。第一是身份受限,身为刺客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身份,尽量不与人过多接触,最好永远活在黑暗里。

其次是,即便他是杀手,但当他突然被告知自己的病需要吃人才能解决,这种事最开始让他皱眉且完全无法接受。

在黑市中购买的Prey血肉昂贵又不新鲜,他吃过两次,那味道让他狼吞虎咽,嘴里会永远泛着陈旧的劣肉味。

凡是Cannibal,谁没有相信过传说里一个人吃掉一整个Prey就能恢复味觉的童话呢?

“一个人一顿饭吃掉上百斤肉是不符合常理的,而且还有毛发骨骼之类没法食用的部分,传说确实只能是传说。”

快要消失的夕阳下,同类把细长的,柔软的新鲜肉片卷成一朵花,递到了他手上。他在上面点缀了肝脏的碎末,薄红色的汁液顺着肌理纹路流淌,呈现出一种细腻的仿佛瓷釉的质感。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这个群体有个名字,叫食人魔。”

“现在呢?”

“现在?也叫食人魔啊。”

同伴呵呵笑了两声,当还湿润的肌肉入嘴时,他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这个名字带来的压力是很大的。如果你一定要将它视为人,那么你的压力将全然来自于同类相食的背德感。而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我们都是人不假,但是我们现在叫什么?”

“食人者,我们现在叫食人者,而我们的猎物是被食者。这是在基于人的分类之后的第二次分类。”

“他们不是我们的同类。这样想着,嘴里的血肉就会变成美食——它们也的确是。”

对于Cannibal来说,Prey的血肉是什么味道?是浸满酥糖的松软糕饼,是裹上辣油的弹牙牛筋,是一杯流淌的红宝石,细细闻着,沁透了清新的柠檬香。

澜张嘴,将不过一口的精致花朵咽下,细腻的栗子味道从舌尖一直扩散到喉头。

“怎么样,再来一块吗?”

澜没有拒绝。

曾经在背德与人性中左右为难的年轻人,最终没有逃脱本性的驱使。

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Cannibal。

这种转变,就像砸在理智上不合时宜的骤雨,人们会在雨滴落下的时候找寻藏身的地方躲避,但是终究会被淋透。

一声惊雷滚滚淌过水潭,仿佛在嘲讽那些手忙脚乱的人们做着白工。

然而骤雨也带来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现在,身为前Cannibal的澜正为自己的Prey撑着伞,雨声淅淅沥沥,雨水沿着伞骨冲刷而下,

“我送你回去。”

裙摆已经湿了,铃却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瞬,还没等铃反应,澜就已经将铃一把抱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苍茫茫雨水间,只剩一把撑开的伞。

原地瞬移到了家中的卧室,澜把铃小心放在床上,湿透了的抑制贴效用减半,昏暗的房间里,淡淡信息素在发酵,澜单膝跪着,手肘轻轻搭在膝盖上,

“放心,即便你现在把抑制贴撕下,我也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我已经是Guardia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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