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凤再见璇玑,已是两年之后。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点睛谷各派掌门长老集合议事时,离泽宫突然发难。世人方知,整个离泽宫都是金翅鸟妖。
在离泽宫宫主找到禹司凤以前,他本以为自己能瞒一辈子,哪怕就是个无根的浮萍,至少少阳还是他的家。
为了不连累少阳,也为了让离泽宫对少阳手下留情,他跟着宫主去了离泽宫。
离泽宫位于东海之滨,是处离岸不远的孤岛。宫阙幽深,朱门重重,每临清晨,烟雾缭绕,宛如仙境。
身为十二羽金翅血脉的继承人,离泽宫众人自是对他恭恭敬敬。至于璇玑,两年不见,她乌发高挽,梳了垂云髻,比起从前似是有些不一样了。
她负手站在那些拱手作揖的弟子中,并未行礼,一身红衣,明媚冶丽。两人只望了那一眼,皆是一派淡然,毫无波澜。
身为离泽宫宫主之子,禹司凤的寝殿自是布置得精美雅致。禹司凤的近侍从未离开过离泽宫,对于宫外之事知之甚少,而宫内的事说起却是滔滔不绝。为讨好这位少主,也为让他更早熟悉离泽宫,自是言无不尽。
“这位璇玑本是杂役出身,但她天赋异禀,功法了得,又心狠手辣,深得各位长老器重,可惜的是她的人族身份注定难在离泽宫有一席之地。不过也正因她是人族,很多事情让她来做更合适。”
谈到璇玑之时,禹司凤正在沐浴,听到这些他依旧是神情淡漠。两年了,他心口那一剑的伤早已痊愈,只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禹司凤开始修习离泽宫功法,初解龙晶,妖力偶有控制不住之时,离泽宫略有修为的弟子都曾被派去助他,璇玑自然也不例外。
那夜,璇玑过去之时,他盘腿而坐,面色铁青,双眼紧闭,已无意识。
璇玑轻触禹司凤的身子,一边是火热一边是冰冷,赶忙为他搭脉,发现他经脉之中灵力紊乱,有走火入魔之势。
璇玑急忙为他褪去上身衣物,当看到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她的手突然一滞,但仅愣了片刻,就赶紧扶稳他身子,从背后为他渡入灵力,以作梳理。
约摸一个时辰,禹司凤情势已稳,妖力忽然就蓬勃而出,十二羽金翅突现。璇玑避闪不及,被金色翎羽的赤焰一下击中胸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那是璇玑第一次见他现妖身,尊贵的十二羽金翅,金光四射,流光飞舞。她也曾见过离泽宫其他弟子的金翅,但六羽与十二羽有差别,十二羽更广更长,色泽也更艳丽。
璇玑用衣袖抹掉嘴角血丝,伸出手来轻轻抚摸那瑰丽的羽翼,翅根坚硬,羽毛柔软,夺目的光彩映得她的指尖都仿佛染成了金色。
禹司凤脉象虽稳,但人仍未清醒。两年过去了,他比从前更高,身形却更消瘦了。许是瘦了的缘故,眉目更英挺,愈沉稳,却也愈冷漠了。
璇玑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瓶。这琉璃瓶正是那年在少阳若玉所留下的,有助于金翅鸟修行的灵药。
她含一口在嘴里,托住禹司凤的头,轻吻上去,以舌抵开他的唇齿,将药渡了过去。
双唇轻触间,璇玑突然想起了在少阳的最后那一夜,她也是这般为他渡药。
那晚,她偷偷潜入禹司凤的房中,他因她的一剑受到重创。他面色惨白地昏迷于榻间,她数次喂药不成,最后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
那一夜,少阳月色撩人,当她吻住那少年的唇时,想到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胸腔里仿佛有了什么东西悄悄地滋长了出来。
万物皆有灵,静念自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