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没死这个消息对云梦江氏来说自然是值得喜悦的,但喜悦细想后又担忧。
既然孟瑶已经把这事告诉江澄了,温情干脆就全盘托出了。从温情口中得知,那日魏无羡被凶尸带到夷陵乱葬岗没有两个月他就离开了,在夷陵那的小镇里遇到了温情,就一直跟他们待在一块。
这之后就没离开过,后来仙门百家向岐山温氏宣战他暗地里在跟着行军参与战争。至于用什么办法,以及为什么魏无羡要隐瞒活着的事实,还有为什么活着不回云梦莲花坞,这些温情全都用不知情搪塞江枫眠等人。
为什么不会莲花坞?江厌离听过后就成了一个心结,她问温情:“阿羡他,有没有说去哪?”
温情摇头:“没有,书信也没。那天他走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我,之后我们岐黄温氏遭到岐山温氏的灭门,他就算回来也不知道我来了云梦,联系算是彻底断了。”
孟瑶听完眯眼,听出温情这是在胡诌,偏偏江枫眠等人还深信不疑。
“是么……”江厌离失落道。
温情看出江厌离心里很难受,只是在心里叹口气。回想魏无羡跟他嘱咐的事,她总不能把魏无羡修鬼道以及用不易凝结的金丹用来修复随便。而在这些事,不论是鬼道也好还是放弃金丹和灵脉,不用想云梦江氏都是不会接受的。所以魏无羡要瞒着。
温情对此无可奈何。她说不出支持的话,但更说不出反对的话。她知道凭自己的医术想要修复灵脉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早在这一世与魏无羡第一次见时就已经确定了。
至于为什么魏无羡的灵脉能修复并且凝结出金丹来,温情猜到或许就是因为随便。只不过因为江家人对随便的了解还知之甚少,所以就自然而然把修复魏无羡灵脉的功劳归功于温情。说起来她还是承了随便的情,才在岐黄温氏惨遭毁灭时得到云梦江氏的援手。
而现在随便因为保护魏无羡断剑,所以如果放弃正道能让随便活过来,魏无羡绝对不会犹豫。而温情,某种意义上随便对他有恩情,魏无羡更对他有恩情。
不只是上一世,连带今世被灭门也是魏无羡操纵凶尸让温情一脉部分幸免于难。所以温情能做的也就只有给魏无羡提供复活随便的方向,以及替他隐瞒,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样,魏无羡还活着总该是个好消息。江枫眠没再纠结其他细枝末节的事后,便好好招待了一下温情温宁。虽说战乱时期不宜兴办酒宴,但这次招待也不可说不大。可见江枫眠对温家姐弟二人的重视和诚意。
晚宴过后,虞紫鸢勒令江澄休息好后立刻返回前线,并再三嘱咐身为将领再不可坐此等轻率之事,不然何以当一个好宗主?江澄应下然后打算晚间再去找温情谈话,听过她说的那些,有些东西他必须去找温情问个明白。
而温情在晚宴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带着孟瑶离了场,说要再去给他治疗手臂的伤。温宁紧跟其后,温情则告诉他不用帮忙,然后他先行回去看看安顿好的那一大家子,却没想到江厌离也这个时候离了场,听到温情的话提出要跟温宁一起去看看。
温情自是推辞,但江厌离却道自己能力微薄很多时候还拖了后腿,对此她表示很愧疚。所以只要能力所能及,她自是不会闲着,就算是帮忙多照看一下收留的这五十来口人,对她来说也是能帮助家里,能让父母和江澄更安心的做法。
温情无奈妥协,便随了江厌离的意,并嘱咐温宁记得看护她。然后就带着孟瑶去了江枫眠给她安排的一处厢房。
“说什么彻底断了联系。要不是魏无羡有在夷陵附近安插眼线,恐怕你岐黄一脉几百来人都会在那一夜丧命吧。”
温情给孟瑶重新换药包扎,刚卸下江澄不甚熟练的纱布就听见孟瑶这么说,就当是没听见一样答非所问。
“这包扎得……要是再包久一点你这手臂估计长不好了。这么紧,也亏得你一个晚宴竟还一声不吭。”江澄这包扎手法,温情嗤之以鼻。
“当然,平常都是他受的伤。魏无羡在边上,江夫人不舍得打。估计祠堂里的药箱都是魏无羡准备的,江澄的伤也是魏无羡包扎的,自然不会什么熟练的处理伤口手法。”孟瑶顺着温情的话说,然后在心里盘算怎么把自己想知道的事套出来。
“那你还忍着?”温情挑眉。
孟瑶调侃道:“那可是现任江宗主,能被他包扎伤口的,那是我的荣幸。”
“呵,这你会稀罕?”温情道。
孟瑶笑:“为什么不稀罕?”
“……”温情不想再跟他再说一句,这人跟薛洋一样看了就叫人心烦。
除了换药和包扎,温情还加固了沙石。之前没法看温情事如何给他这要了半条命的伤治疗的,现在的话孟瑶亲眼看到,心里对温情多了份敬佩,这人确实不负岐黄神医的美名。
温情做事全神贯注,孟瑶则探查周边的动向,盘算时间差不多便道:“你不把魏无羡的事告诉他们,想必除了魏无羡嘱咐外还有自己的考量。”
温情不搭理他,房里房外都很安静。孟瑶继续道:“怎么让随便复活?据我所知,不说一定,至少现在能灵剑化形的只有随便一个,更别说断剑后如何修复了。莫非情姑娘有看过相关文献找到了方法?”
“不能说有把握,但有一线生机。”温情摇头,“毕竟追本溯源还是跟魏无羡有关,灵剑化形跟他的主人脱不了关系。那重塑灵剑,自然也只有他能做到。至于如何做,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了。没有既定的方法,没有人能够指示。若他能成功,古往今来,恐他除了鬼道第一人的称号还会多一个称号供后人瞻仰。”
“呵,你这说的就好像这是好事一样。倾尽灵力自毁金丹不提,你又如何能断定他这修复随便的代价不会大到要他的命?”
温情包扎的手一顿。
孟瑶见,竟是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就没想过?”
温情摇头:“不,我想过,还把这可能的后果告诉魏无羡了。但你知道他怎么告诉我的么?”
“什么?”孟瑶顺着问。
“他说。”温情回忆起那张决绝的笑颜。
魏无羡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争来的,就算一命抵一命,那也是还给他。不亏。”
“你就没想过你不仅没让随便回来,还搭上自己的命?”温情道。
魏无羡道:“所以我会做好万全准备。如果真的不小心魂飞魄散,我会让随便把我的灵魂带回来,到时候请你告诉他。不要费尽心思再想着复活我了,有江澄还有江叔叔在,还有孟瑶薛洋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射日之争失败。岐山温氏不复,金光善也死了,至少几百年不会再出现一家独大的局势。而这几百年里,终有一日我会醒来,再你们相见的。”
“碰!!”
温情一字不漏复述魏无羡的话,孟瑶听完心里感叹这跟他认识的夷陵老祖真的是一个人么?随后就意料之中听到门被撞开,有人闯了进来。
孟瑶默默用完好的左手端起茶来喝一口,脸上带笑看温情惊愕的表情,然后看向站在门口的江澄。
只有一瞬温情是惊讶到大脑空白,随后反应过来一眼瞪向孟瑶,恨不得当场掐死他。合着一开始跟她打迂回战术就想到江澄会来找她,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能让江澄到时刚好听到。
江澄走进门,意外沉静,除了脸色相当难看之外没有其他过激反应,他甚至还顺手关上门。但这份沉静只维持到了他站在温情面前的时候。江澄扯住温情的衣襟,问她:“告诉我,师姐在哪?”
温情没有被他气场吓到,反而也站起来跟他暗自较劲。瞟了一眼他扯住自己的手,然后比江澄更加冷静,面色肃穆道:“江宗主。”
不叫他名字也不叫字,而是称他宗主。这在江澄听来既是提醒他身为宗主,就要保持宗主该有的沉着冷静从容不迫,又是蔑视他,能乱了分寸到这个地步。
两人距离很近,剑拔虏张。江澄在温情沉静且带有嗤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样子。感觉没有什么威慑力,甚至很无助,很可笑。
江澄松手,又问了一遍。
“师姐……在哪?”
温情理了理衣襟,看出他身子在发抖。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