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魏无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家?”温情的问题也是薛洋想问的,不过就照近来仙门百家对凶尸参与战争一事,他大致也推测出了魏无羡的顾虑。
后听魏无羡道:“在把随便修复之前我不会回江家。”
薛洋道:“不只是因为这件事吧?”
魏无羡看他,点头道:“的确是。”他看着自己的手,丝丝怨气在他指尖缠绕,似乎有灵性般亲昵得蹭着他。“一身鬼道,仙门百家不会容忍。如果我想回到江家并且不给江家添麻烦,恐怕要废掉我这一身修为。”
薛洋皱眉,想开口又被魏无羡自说自话堵回去:“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时不同往日,有江叔叔他们在我一点不用担心江澄一个人担着江家,所以这身修为废了也就废了,不必在意。”
说罢,魏无羡害怕听到薛洋和温情温宁任何对此事的看法,而他们也明白他做出这个决定处于什么考虑,只是心里多少有点膈应,也心知没法动摇他的决定。
“那好,你的事我干涉不得。但是魏无羡,把手伸出来。”温情道。
“做什么?”魏无羡下意识想躲,但被温情眼疾手快抓住,这一抓直接抓到脉搏上,等魏无羡反应过来抽回手。温情已经摸出了个所以然来,眉头紧锁:“你的灵脉怎么回事?又破损了?”
魏无羡有口难言,温情后知后觉。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就不再逼问,只是心里很是苦涩。薛洋上前问:“什么灵脉?”
关于魏无羡修行的事,薛洋所知不多,仅限于魏无羡灵脉受损不能修习正道,除此之外更多的就不清楚。眼下听到温情说“又破损”,薛洋到底推测出个七七八八。
既然是“又破损”那在魏无羡灵脉本来就破损的情况下,肯定曾经是修复过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被修复好的灵脉又遭到破损。
“没什么,只不过因为我修习鬼道本来已经好了的灵脉被这一折腾,经受不住又遭到损毁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魏无羡给薛洋做出解释,薛洋不咸不淡道原来是这样,但心里一个字都不信。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八成跟随便有关。
温情是医师不是神仙,面对灵脉的事一时半会找不到根治的办法,而对于魏无羡的决定更是有心无力,只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好。”魏无羡点头,然后跟温情温宁告别。他这一走,薛洋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去找他,索性各走各的路,自己也返回不夜天城。走时不忘请温情照顾孟瑶,温情“嗯”了一声以表明白。
温情回到房里,孟瑶被温宁扶起来在服用药汤,看着他一点不带防备得用药。温情不咸不淡道:“不怕我给你下毒?”
孟瑶笑笑,喝完最后一口。把药碗放进温宁端着的盘中。看向温情:“我要是死了,你不好跟二师姐和成美交代。再说这愧对你身为医师之名。”
温情没说话。
孟瑶继续道:“就算你不顾一切要我性命,我也不会反抗。毕竟把你挫骨扬灰的人,是我。温情,我欠你两条命。”
温情听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温宁手一抖,盘子中的碗掉在地上打碎了。温宁顿时语无伦次:“我,我去拿扫帚……”把手上盘子放在一旁柜台上,便出去了。
温情把到嘴边的“这没久还是没有长进”的话憋回去,只是点了点头。温宁出了房屋,不忘带上房门,房里就剩下她和孟瑶。
“我说过我明白,姓温即罪不是么?至于你的手臂,你要真觉得你欠我那你把这个恩算在魏无羡身上吧。我虽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说他没脸见你,但我想你会去江家是魏无羡的杰作。”
“……都是魏无羡跟你说的吧?他倒是对你直言不讳。”孟瑶叹口气。
温情摇头:“是,也不是。魏无羡告诉我的,也是我问的。毕竟我不会救治来路不明的人,我是医师但不是圣人。”
“能原谅把你挫骨扬灰的医师?跟圣人也相差不了多少了。温情,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多好。这样我的母亲或许就不用死了。”孟瑶顿时释然,脸上露出苦笑。
“你母亲?孟诗?”温情皱眉。
提起孟诗,只是因为孟瑶感叹世事无常。却没想到温情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感觉不对:“你认识她?”
温情点头:“是,我认识。我治过她。”说罢她从柜台的的木匣里取出封信,递给孟瑶道:“这个字迹,你应该认得。”
——
“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岐山了,阿羡一路可要照顾好自己。”夜深,江厌离把魏无羡带到自己房间,把他按在梳妆台前,摆弄他的头发。魏无羡习以为常。
“有江叔叔在,放心。”魏无羡安抚着拍了拍江厌离的手。“是,有阿爹在,我放心。”江厌离也迎合道,说给魏无羡听更是谁给自己听。虽说是这个理,但她总觉得不安。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都在想各自的事情。等江厌离把魏无羡的头发辫完了,两人才再说话。
“好不好看?”江厌离握住魏无羡的肩,看着镜子里的他。
魏无羡看着镜子里跟江厌离一模一样的,双边麻花辫笑了笑:“好看。就是复杂了点,我不太习惯,也不会扎。”
“阿羡要是喜欢师姐帮你扎。”说完还补了一句,“各种各样。”
“好啊,谢谢师姐。”江厌离点点头,伸手去拿桌上的首饰盒,里面的东西都很精致,但都很淡雅清丽,看起来都很适合江厌离,只不过魏无羡从来都没有见过江厌离用过,只当是她不喜欢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眼看江厌离从里面挑出一只翡翠色的簪子,往他头上戴,魏无羡忙制止:“师姐的东西师姐用吧,我不用这个。”
“我平时也不喜打扮。阿羡就要去岐山了,就让师姐好好为你践行吧。”魏无羡无奈,放下阻止的手,看着江厌离把翡翠簪子戴在他头上。然后再看江厌离从首饰盒里找出两个珠花出来,看颜色好像跟簪子是配套的。
魏无羡见着失笑道:“师姐明明有这么多好看的首饰,为什么都不见师姐戴呢?要是师姐打扮起来,不知道要有多好看。”
江厌离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杰作,满意得笑笑:“我平常也就待在家里,那也不去。头上要是总戴着这些东西可不是累死了?”江厌离这话不假,那些个玉石金银珠宝戴头上着实累赘,“再说,装扮过于华贵还不知道会被别人说成什么样。”
“说我师姐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他人要是连这都嫌,只能说明他们眼瞎。”魏无羡一句话逗得江厌离直乐,笑过江厌离问魏无羡道:“别说我了,你呢?我记得阿娘也给你定制过首饰,也没见你用啊。”
魏无羡扯了个笑:“我嫌花哨也嫌麻烦。”
江厌离想了一下:“簪子是最简单的了,阿羡要是觉得花哨,不如告诉师姐喜欢什么样子的,师姐帮你介绍工匠打制。”
魏无羡刚想拒绝,但想到簪子这个东西,他忽然有了注意,问江厌离:“工匠手艺怎么样?什么样的都能做么?”
江厌离笑道:“民间手工艺,就在莲花坞。不说多好但很能满足定制人的心意,阿羡不妨一试?”
魏无羡点头,随后借江厌离房中的砚台绘制了一幅设计稿出来,虽说是设计稿但真没什么设计感,真真是质朴简约得很。
——一支全体古铜色发簪。两段都是圆突的,一边粗一边细。较一般簪子这簪子要更长,也更粗。
“这个……”江厌离拿起魏无羡画的设计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复咀嚼字句才对魏无羡说出一句“好别致”。
“我知道很难看。”魏无羡好笑道,“之所以这么设计是因为有别的用处。”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卷琴弦。
“这是?”江厌离疑惑。
“这个东西,我想早晚会用到,但怕被他人发现生出事端,所以需要一个能掩人耳目的容器。”
江厌离虽不解这琴弦有什么用处,但理解魏无羡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只是笑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提笔在簪子边绘制了花草纹,线条干净细长,图案精致别样。
画完她看向魏无羡,轻笑道:“簪子有簪子的样,让工匠在这簪子上加上些花纹吧,不然就阿羡设计的这个怕是没人会把这当首饰吧。”
簪子一事魏无羡就拜托江厌离了,连同琴弦一并交给了她。走时他嘱咐道,琴弦开了刃锋利无比切勿小心,然后才把用手帕包住的弦给江厌离。后告知这事最好保密,免生以外。
江厌离应下,魏无羡便不多留。夜深,魏无羡绕了远路去了孟诗养病的别院,他脚步放轻从舷窗里看到了孟诗病得发青的脸。照顾她的小丫头趴在她床边,累得睡着了。
魏无羡抿了抿嘴,没待多久便回到自己的庭院,一回来随便这才化形现身,还没吐槽自家主人跟江大小姐待这么久让他好生憋屈,就先被魏无羡这一头闪闪的东西给吓呆了。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还没从孟诗的状况里脱离出来,只道:“我去写信给温情。”
随便张了下嘴,半响才发出声:“……我去研磨。”
两日后温情收到信件,里面只有一句话和署名。
“温情,我求你一件事。”
——魏婴,莲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