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水行渊事件已经过去数日,蓝启仁已从聂家清谈盛会上回来。得知关于水行渊一切相关事宜之后,难得平了许久的气血又翻腾了起来。
“好一个岐山温氏!”
玉兰树下蓝启仁与蓝曦臣对坐。听蓝曦臣道完碧灵湖一行后,蓝启仁一掌拍向石桌,震的茶水撒出几滴来。
蓝曦臣拱手道:“水行渊一事劳叔父费心了。”
蓝启仁揉揉眉心,“这事我会处理。”
暖风拂过,玉兰花雨温柔的飘下,石桌凳两人沉默良久。
蓝启仁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正欲起身就听蓝曦臣道:“曦臣还有一事。”
蓝启仁看向他发现这事他是经过几番思量才提出的,便道:“讲。”
蓝曦臣站起身一礼,道:“是关于……魏姑娘的。”
蓝启仁微惊了一下。
——
“吱呀——”门轻轻从外面推开,一人悄悄探出头朝里面望,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叫唤道:“魏姐,魏姐?”
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应就推门而入,见床榻和桌椅是空的,桌上的茶盏似乎也是放了许久没人动过,心里一阵失落。
莫非真的走了?可明明看到江兄来这过,真的走了话没理由再来魏姐的客房才是。
想着聂怀桑拿着扇子挠挠脑袋。
兴许他只是运气不好,这个时候魏姐出去玩了呢?云深不知处就这么大一定能碰见!
好像拨云见日般的,聂怀桑拉垮的一下子又明朗起来。就要抬脚往外走,去别处找找,突然被一个人影从身后一拍,“啊”得叫出声来,差点吓丢了魂。
一回头喜出望外:“随便!”
——
这么久了,情姐应该接到回信了才是。
石子路魏无羡走在前面低头想着事情,江澄跟在后面。
江澄道:“你在想什么?”
魏无羡停下脚步转身笑道:“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江叔叔能接我回去。”
江澄抱起双臂冷笑:“你想都别想,阿爹不会来的。”
魏无羡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来?”
江澄撇头:“我就是知道。”
魏无羡眨眨眼:“哦?那如果来了怎么样,我跟你打个赌?”
江澄看向他,“好啊,赌什么?”
魏无羡笑得不怀好意,眼中划过一道狡黠:“就赌聂怀桑给你的那本春宫图怎样?”
江澄立即嘭红了脸:“……你一个女子怎的看这种东西,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魏无羡打断他:“不知羞耻?哈哈哈哈”说完这句就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江澄噎得无话可说,待脸上红色退得一干二净,面色复杂道:“……有时候我真不觉得你是个女的。”
魏无羡不笑了,转身脚步轻盈的继续晃荡,江澄紧跟上。见他忽然就不说话了,就想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魏无羡道:“那就别把我当女的。”
就这句话虽然只是魏无羡顺着江澄的一句玩笑话,但却让江澄足足记了一辈子。
两人走过庭院跨过小桥,途径瀑布路过玉兰树。远远的看见两个白色的身影,坐在玉兰树下,就怕被发现了躲进了草丛。
自从魏无羡是女儿身这事暴露之后,他就换了女装。再装扮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真面目示人。
面纱丢了,也没必要再换个新的,只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云深男修这边乱晃着实会引起乱子。所以两人在晃悠专走没人的时候,刻意与巡游的弟子避开,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一路走过来,不碰见一个人。忽然就这么碰上人,自然下意识躲了起来。
江澄看着玉兰树下的两人,“蓝启仁回来了?”想了想,“算算时间是应回来的。”
魏无羡点头:“嗯。”
江澄继续道:“旁边那个是泽芜君?应该在说水行渊的事吧。”说到这就不免想到温家,惹得他眉头紧锁。
“走吧。”
魏无羡突然一句话让江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
“回去收拾东西。”魏无羡看向他,“蓝老先生回来了,那我就得走了。”
江澄慌了神道:“走?走哪去?怎么蓝启仁回来你就要回去?什么时候跟阿爹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差点儿没补一句“难怪你要跟我打赌,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魏无羡觉得头疼,扶额道:“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要回去。”
江澄道:“那你……”
魏无羡道:“你看我这样子,再待在男修这边合适吗?”边说边还张张手臂,露出一袭黑红衣裙以及错落有致的身体。
江澄哽了一下。
“这段时间还待在这边,就是因为蓝老先生还没回来,此事还需由他定夺,泽芜君还做不了主。现在他回来了,我事再不得在这边待下去的。”
江澄不说话,想这也没错,可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魏无羡再道一次:“走吧。”刚一起身就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拍,吓得下意识就向身后一拳打过去。然后就听到“嗷”的一嗓子,声音极其熟悉。
这一叫是直接把四个人都惊动了。
蓝曦臣听到这声就唤了一声:“怀桑?”蓝启仁立即眉宇拧成山川。江澄太阳穴突突得跳,心里破口大骂:“该!真该!”
没法子,不上去行礼这事圆不了。
于是魏无羡拉了一把聂怀桑,同走进的蓝启仁二人碰上。四人齐齐作揖道:“蓝先生,泽芜君。”
蓝曦臣也拱手道:“江公子,魏姑娘,怀桑,嗯……”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蓝曦臣低着身因为一个名字迟疑半天,蓝启仁觉得不太对劲就看他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随便就先道:“泽芜君有礼了。”
蓝曦臣立即道:“嗯,有礼。”
魏无羡这才发现原来随便也来了,方才因为不小心打了聂怀桑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所以一直没注意到远远跟过来的随便。
蓝启仁开口道:“这位是?”
蓝启仁还不知随便的事,方才关于魏无羡的事情两人刚道完,正要说随便化形一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了。正要开口,随便就先他一步道:“随便。”
蓝启仁眉头一抽。
眼看着胡子都要吹起来,魏无羡就着急要解释。
这时随便又开口了:“在下随便,魏无羡的剑灵。”
哦,原来是这样……蓝启仁松了口气,登时又睁大眼睛。等等,剑灵?!“曦臣,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蓝曦臣心想,正打算说呢,这不是……当然他也没法就这么告诉蓝启仁。
索性比起听蓝曦臣解释,蓝启仁更在意这把修真界第一把化形的灵剑。看看随便又看看魏无羡,脸色瞬息万变,叫魏无羡的心七上八下的。
最后蓝启仁终于开口道:“此时不宜声张。”
聂怀桑躲在魏无羡身后,手还揉着被魏无羡打到的半边脸,听到这话探出头来道:“可是……”
刚说出口就被魏无羡手快捂了个严实。魏无羡道:“岐山温氏?”
蓝启仁点头。温家如日中天,此事但凡落入温家耳中势必会引来麻烦。
魏无羡垂眸:“我知道。”手松开聂怀桑的嘴。
蓝启仁看着他露出欣慰的笑,转而一眼瞪上聂怀桑扳着个脸:“你刚才说什么?”他可没忘聂怀桑说漏的一句“可是 ”,光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聂怀桑咽下口水,跟上刑似的紧张得站都站不利索,但还是挺直了腰板。魏无羡看着突然就觉得自己好生悲哀,重活一世自己竟要仰望着看曾今比他矮的,简直不可理喻。
“可……可是有很多人都看见了。”聂怀桑慌张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江澄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哪能啊?
蓝曦臣忽然开口,“是,叔父。水行渊一行随便化形确实有很多人看到,我已经告诫过他们此事不宜声张。”
蓝启仁展出笑容道:“做得好。”转而就见聂怀桑还是一脸奇怪的模样。越看越发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个聂怀桑给气死。
“但是……”聂怀桑感觉今他的生命算是走到尽头了。倘若时间能够倒流他宁愿被随便逮着逼问。
“回蓝先生,现在所有在云深求学的弟子都因为聂怀桑知道随便化形和我师姐的事。”江澄毫不留情的把聂怀桑的性命“了结”。
接着道:“蓝先生打算怎么安排,让我师姐搬出去吗?”
魏无羡“……”
蓝启仁“……”
聂怀桑“嗯……”
随便“……呵呵”
蓝曦臣一脸标志性的笑。
这几位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
没过多久天染了霞光,魏无羡三人回到了客房。途中江澄道:“师姐,你还去听听学吗?”
蓝启仁没让魏无羡搬走,这算是违背了云深不知处的规训,而原因竟是江枫眠的一封信。江澄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刚到云深的那天,江枫眠寄出的信就先一步到了蓝启仁手上。
其中就一句话——“我家二小姐魏婴劳蓝先生多多关照了。”其中意思包含太多,蓝老先生看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早些年江枫眠就带江澄和魏无羡来过云深找蓝启仁看过病。那时魏无羡身着同江澄一半无二的衣服,两人个头也没差多少,所以不仔细看真就分不清是男是女。
只是当时感觉哪里不对,结果没想到……
“别了,就不给蓝老先生添麻烦了。”魏无羡摆摆手,表示自己是认真的。能让他留在男修这边,想来这已经是蓝启仁最大的让步了,再给他添麻烦魏无羡自己都过意不去。
江澄没说话,静静的跟在后面。
魏无羡又忽然开口,“但我会去看看。”他转身,背着手,裙摆转出漂亮的弧度。
“你不是常埋怨蓝家的菜根树皮难吃吗?不用听学了正好,我去借厨房炖汤,等你下课。到那时我考你功课,你若是没答上我就把汤送给怀桑喝!”
刚开始江澄听到魏无羡说来看看,神情就明亮起来。听到炖汤,眼睛一亮。结果听到最后什么好心情都不见了,脸色黑的像锅底。
心里真想扯着他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和聂怀桑这么要好了?嗯?!”
嘴上道:“想难到我?下辈子吧!”
魏无羡笑道:“好,知道阿澄厉害。”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走在前面,随便很知趣的远远跟在后面。边走边静静的望着他们,听他们的笑,脑子里思绪万千。想到失了神连走路都忘了停住了脚步,这才被魏无羡叫醒。
“随便!在想什么?”
江澄和魏无羡站在远处,魏无羡向他招招手。发现已经到了,这才跑过去汇合,道:“没想什么,发呆而已。”
江澄站一旁指着他:“你,发呆?”
随便瞥他一眼,“怎的?不行?”
江澄抱着双手,“没什么,就是……”
魏无羡大抵也知道这货在想些啥,忙道:“没什么就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说完就向自己的房门走去。
一句话让两人毋庸置疑。
两人僵持一会儿,随便就不想再搭理这人跟了上去。
结果立马被江澄叫道:“等等,你们一间房?”
随便“……”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魏无羡回头望,“对,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江澄心想。可没办法说出口。
见他没说话了,两人也不多说。随便跟魏无羡进了屋,魏无羡站在门缝见对外面的江澄道:“明天见。”随即“哐”得关上。
江澄站在外面风吹过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反正就在隔壁,今天晚上就算不睡了,也要看看你们整什么花样。不知道跟谁置气似的回了屋。
魏无羡关了门,身后刚好被随便点燃了一盏灯。他转过身靠在门上道:“随便,我有话问你。”
随便也不急不缓,嗯了一下,心里早知会有这个时候,只不过没想到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