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看见他缓缓摘下了面具，隐藏在下面的那副面孔，差点让我窒息。

原本只会出现在梦中的人，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我自知我最应该做的事是立马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回忆往昔。

可双脚就犹如灌了铅似的，让我久久难以动弹。

我丢失了许多记忆，而那些遗失的记忆，我想眼前的人能一一给出答案。

他渐渐地走近了我。

他的手轻柔地抚摸过我的脸，指尖穿过我的发丝，将我的脸紧紧贴近了他的胸膛。

我听见了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股印象中熟悉的绕鼻的兰花香。

许久未见，我好想问他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但他怀抱却让我如此心安。我一时沉浸在其中，竟忘了我应该说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我的双手染上无数鲜血。曾经有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问我，你做过这么多杀戮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哪一天遭报应么？

说完便自刎，鲜血溅了我一脸。这是我最不费劲的一个任务，却也是我最难忘的任务。我至今记得那人死时刚烈而又不屑的眼神。

怎么不会呢？我时常会夜里惊醒，梦见的全是我所杀过的人。看似无情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他们擅于把自己伪装起来罢了。

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我与他热情相拥。

我依恋于他的怀抱，但我记得我的身份，我该离开了。

我在他的后背写下。

三月三，中元节，神武道，将军府。

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羁绊。

来与不来，愿不愿意，自见答案。

日暮四合。

池渊背着双手，在窗前陷入了沉思。

和顾屿短暂相拥，她温热的呼吸似乎还在他的耳边缠绕。

无人知晓，当他听到顾屿已经不在他们曾经的那个地方时，那一瞬间他的心情，真的是又喜又忧。

原本的那个地方已经暴露，就算顾屿不离开，他也会派人重新找个地方。他欣喜于顾屿能如此聪慧，可以立刻敏锐地做出判断。也担忧于她一人在外，是否会受苦受难。

前一世没能好好地护好她，这一世他依旧不能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两世交叠，他内心深处的情感，早已不能用内疚来形容。

在看到顾屿完好的站在他面前时，那张面具下多年未出现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波动。

他自知不应该如此冲动地跟上去，但当他看见黑衣人包围她的那一瞬间，多年波澜不惊的心仍旧被揪了起来。

毫不思索地，他跟了上去。他必须看见她安全地离开。

看见她这一世过得好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急着和她相见？

但感情上面的事，好像并不能完全地受他的控制。

他疲惫的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一夜未眠。

5.

这次行动，仅我与阮娘平安回来，其余人全部丧命。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一时失职，她们不会丢了性命。

青云楼内。

一人坐于堂上，一人跪于堂下。

阮娘细细品着我承上去的罪状书，看不出喜怒。

于她而言，我只不过审过的罪人的其中之一，只是山河轮转，我已从审讯变为了被审。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她语气犹如千年冰山一般薄凉。

“有罪当罚，无话可说”膝盖早已麻木，点点疼痛正在侵蚀着我的毅力。

她揉了揉眉心，面带不悦。

“都退下吧”她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