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还是贴到了枪托顶上,右手微动拨动保险,瞄准人群,扣扳机。
没有降噪耳机就是不一样,扣扳机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你甚至有机会仔细观察每个你面前的人是什么表情和动作,你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黑影,除了你所瞄准的目标,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这种感觉只有在真干起来才会有。
前几发似乎时间是这样的,可是接下来的子弹就恢复了正常速度,空气中不停地被割裂,你几乎能看见弹道是什么样的,瞄准不在有必要了,我能听到前方子弹爆裂的声音,空气被膨胀被稀松,随即被炸开的金属片就像地毯式轰炸一样洗过他们的身体,手指胳膊身体上的小玩意被炸得到处都是,但是弹匣很快就射完了,能天使好像没告诉我一个弹匣多少发,但是我知道,我甚至打到一半就知道,我会后悔的。
那样的惨状谁都会后悔的,苟活的人在哭喊,在求救,在蠕动,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几乎是一瞬间又上了第二个弹匣,补上了几发子弹,即刻当场送他们去见了上帝。
我终于知道一个弹匣多少发子弹了——15,那两个阿拉伯数字被铣在了弹匣右下角,这样的瞬间杀伤是可怕的,作为整合运动来说,他们的士气几乎是瞬间崩溃了,尤其是见到了一个毫不留情的家伙,连本应该被保护的伤者都毫不犹豫处理掉的人,最后的心理防线垮掉了。
他们四散而逃,而其实他们本有能杀死我的机会。
我在人墙之上喘着粗气,该死的一天,但我还是扣上了保险。
一转身,身后的近卫队员,一大群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辨,我从冲出那个缺口到走回那个罹难的持盾者身边只用了不到十步,而那十步我敢打赌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步伐了,比山丘上那种沉重的步伐还要沉重,冷眼旁观并不适合我,令人惊讶的是那个缺口并没有被补上,而是依旧为我敞开,我就那样慢慢的踏进内围,走向那条四五十米宽的干道。
我并不知道这里结局如何。但时间也不容许我在关心这里的情况,我得从这个小巷子里出发向东移动五百米寻找我的干员们,这个巷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除了空气里的铁味始终勾引着我的喉咙,我小跑了起来,但愿不要遇见任何一个人。
明显是不可能的,我遇到了一个人,遇到了两个,紧接着是一群人,全部是身穿是整合运动的制服。
“我的老天爷。”我只好低着头赶紧走过去,我也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武装人员,而更可怕的是我也不知道这么一群老百姓里那些人是武装人员。
还好路上没出什么事情。我继续向前跑去,楼顶传来一声叫喊,“你是谁?”
我正好奇这句话是谁说的,一个火球就停在了天上,完了。
“天火!天火!是我啊!博士,不敢烧啊,烧了就没罗德岛什么事情了。”
“哦,抱歉啊,博士,我也不是不想露头的,刚刚华法琳就因为这么个事,头被擦了一箭。”
完蛋了,我就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PTRS就是不靠谱,要么说是我不靠谱?我擅自行动了?
“华法琳现在在那个楼上?我要立刻见她!”我其实这句话问的是废话,我很清楚我把华法琳部署在了那个地方,看来是必须还这个人情了。
赶紧登上阁楼,推开大门,几乎是立刻锁定了地上的斑斑血迹,从楼顶的边沿一直拖到楼正中心的补给包那里,就是那里,华法琳跪在地上背对着我。
“华法琳,你没事吧?”我焦急的跑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把她的脸托了起来,另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试图寻找那根箭矢留下的痕迹,“你说话啊。”
“博士,你不知道吸血鬼是可以快速恢复的嘛?”我刚听完一半,感觉到了自己就像一个傻子,手僵硬的抽动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小姐,”我顿了顿,“对不起啊,委屈你了。我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别的办法了。”
华法琳就那样静静的跪在地上,一言未发,眼神当中的言语似乎没有言尽,吸血鬼特有的瞳色,反而是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你杀人了吗?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别人的血味。”
我也死死的盯着她,我真希望她能明白,别让我说出来。
“是吗?”
“是的,我别无选择。”
“但我打赌你没有竭尽全力。”
我的天哪,吸血鬼都是拥有大智慧的生物吗?
我确实没有,但是我相信我别无选择。
我原地站了起来,“请问战利品在谁手里,谁负责清点?”
她轻轻抬头,带着微笑说:“在雷蛇那里,她已经清点完毕了。”
“那好,我就先过去了。”随即我开始冲刺,一脚踩在阁楼顶的水泥护墙上飞了出去,我和能天使的阁楼相差不足五米,这一跃足够了。
“老板关键时刻还挺威武的嘛。”我落地了,能天使用这样的一句话招待了我。
我抱住了她,“谢谢你啊,你和这杆枪一样可靠,还有就是教教我怎么释怀吧?”
能天使一把推开了我,半羞半恼的说道:“博士,你这就发现我的小秘密了?这可不能随便教给你,一次派对?不,一次全员派对!”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看来撬开的你小嘴巴还蛮简单的嘛。去去就来。”
在白面鸮的楼顶上,我扒着外墙向楼底的雷蛇问道:“雷蛇,多少个医疗双芯片?”
“八个。”我在阁楼上听得一清二楚,迅速回头尝试发现白面鸮的踪迹,不偏不倚,和她彻底对视上了。
我在衣服里撅了一下嘴,“有多少个近卫双芯片?”
“六个。”
太好了。
“回家!”我高声喊道,示意让雷蛇把那该死的直升机驾驶员叫过来,下次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改主意了。
很快用钢铁制造的小鸟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在白金拉出的烟雾弹当中飞机降落了,它停在了能天使的阁楼上,没有人再一次跳阁楼了,所有人安然的下楼再上楼,飞机点了一次地面就飞走了,一看表午饭早已经错过,阳光都快见底了。
所有人挤在机舱里,我依旧是个靠门的座位,阳光照就扎在我的眼睛里,地面上城市两侧巨大的导轨上冒着滚滚白烟,城市在移动,尽头的发电厂也在产出大量的水蒸气,可是城市里依旧是嚣声灌耳,铁在烧。
我回头看向机舱里,所有的姑娘们都睡着了,我从口袋拿出一瓶理智剂,在舱门口的把手处折断封口,痛饮一番,垃圾就被直接扔了出去,最后一刻石英瓶还在阳光下闪尽光辉。
我轻手轻脚的把装有芯片的背包背在肩膀上,在橙红的阳光下握紧拳头高举头顶以示胜利。
罗德岛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