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焓怕谢楚玉救的人被大房夫人的手下发现丢出去,就催促着谢楚玉扛着半死不活的不知名倒霉蛋匆匆从后门出了府。
谢楚玉思来想去不放心,决定把那个倒霉蛋安置在离侯府不远的客栈里。结果一问价格,差点没把谢楚玉吓个半死。租金最低也要五两银子!
于是穷光蛋谢某玉只好求助地看向自家妹妹,谢清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玩意全都当掉了,这才换来十五两银子。
“四哥,你这样贸然救下他,不怕他醒后讹你吗?”
谢清焓看着谢楚玉小心翼翼地把倒霉蛋安置好,等他坐到桌前,这才倒了杯温热的茶 ,递给他。
谢楚玉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回答道:“怕。但是我还是见不得有人向我求救而我却视而不见。那样我的良心实在难受,倒不如救下,虽然知道救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是我还是要救。就算是为了积点功德,保佑我想保护的人平平安安 。”
他说这话时极为认真,谢清焓知道他说的是谁。当即弯了眉眼,笑意缠上眉梢:“四哥最好了,那我以后也要像四哥一样,积功德,保佑想保护之人。 ”
两人相视一笑。谢楚玉坐了一会又去照看倒霉蛋了。
“快看快看,安宁侯府走水啦!”
“看什么看!快叫人来灭火啊!”
“......”
突然,几道惊叫声自窗下传来。谢清焓走到窗户边,望向安宁侯府,果然是一片火光冲天,像是要烧穿侯府上方的天空一般。
她心下一沉,转身对谢楚玉道:“四哥,侯府起火了。”
谢楚玉怔了怔,当即放下手上正在忙的事,拉开门,吩咐谢清焓:“焓焓,你好好呆在这里,等四哥回来。”
“嗯。”谢清焓点头应下。目送谢楚玉的身影消失后侧首看向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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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周遭昏朦。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大火熏得看不清楚还是因为四下实在太过黑暗,谢朝几乎看不清东西。
“六六.....”
几乎是本能,他一开口就是谢清焓的名字。摸索几下,谢朝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扶上墙壁,步履艰难。
像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而刻骨铭心的梦,谢朝一时半会没能从其中自拔。神志恍惚,一会儿是谢清焓看见他时惊恐的眉眼,一会儿又是谢清焓苦苦哀求他和几位兄长、跪在地上哭的没有人样的画面。
“反正你也活不久了,”谢朝听见自己这样说,“倒不如让我们过上安生日子。”
而后是无尽的黑暗交杂着谢清焓无助而颓唐的哭声。
画面骤然清晰,谢朝站在街道旁,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兄长还有“谢朝”一起拖着谢清焓进了画舫。
谢朝站在原地愣是没反应过来。“他”和“兄长们”骂骂咧咧地走出画舫,走在最后的谢溯被追出来的谢清焓抓住了衣摆,难以前行。她哭道:“七哥,我不要呆在这里。七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谢溯却冷冷扯回自己的衣服,嫌恶地拍了拍,道:“离我远点!我可没有这么一个妹妹在当画舫姑娘的!”
再然后,谢清焓就被追来的肥胖男人拎着又走了回去。几个青年头也不回,径直走了。谢朝想拉住“谢朝”,一伸手就穿了过去。他蓦然惊跳,急急回头迈步狂奔,一路畅通地冲上了画舫最高处。
楼下,忽地出现一道青白亮色,衣袖飞扬间,画舫的甲板上盛开出一朵妖冶的血色花朵。
谢清焓的眼睛睁着,眼角是流不尽的血泪。谢朝看清她容颜之时,才将她眸中情绪收入眼底。
有不甘,有愤然,有释怀,有痛楚。却独独没有怨恨。
她该恨他们。谢朝这样想,可是她到死都没有怨恨她的兄长。
甲板上躺着的谢清焓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九岁,就这样死在兄长的毒手之下。
谢朝越想越乱,越想越愧疚。每一想到自己也是帮凶,就无比痛心疾首。
在他快要被梦魇吞蚀之际,谢楚玉的声音将他带出梦境。
“谢朝?你怎么在这?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