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日过去,安宁侯府要给六小姐定亲的事也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准备相关事宜,安宁侯府上上下下已经忙碌了两天。明早便要将请帖分发到各个侯府当中,等明日午后的定亲仪式开始。
谢清焓遣退下人,在案前稍稍坐了一会儿。听得周遭没有声音后,她才将发鬓上的累赘尽数摘了下来,放到桌上。轻手轻脚地出了枕寒苑。
侯府寂静无比,只有偶尔几道狗吠声从仆从的院子里传来。谢清焓轻车熟路地一路到了大厅外,正要进去,就听见有人在里面倒吸了口凉气。
谢清焓淡定地推开门,借着月光看清楚了里面正在翻东西的人影。
“焓焓?”那人退了一步,看清她的脸后松了口气,轻轻扬起一个镇定的笑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明日可会起不来的。”
正是谢楚玉。
此刻的谢楚玉身上略有些狼狈,头发也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被汗打湿,洋洋洒洒贴在谢楚玉肩上。而谢楚玉手中正拿着一个信封。
谢清焓心知肚明,不想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他:“四哥手里拿的可是要送给贺将军府上的请帖?”
被她一语说破,谢楚玉便没再掩饰,“嗯”了一声,并没有将请帖放回去的打算。他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拉上谢清焓一路去了枕寒苑。
“焓焓希望贺庭安来参加定亲仪式吗?”
半路上,谢楚玉突然发问。
谢清焓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四哥不希望贺庭安来参加么?”
谢楚玉停下步伐,她也跟着停了下来。他看着谢清焓,眸子里面有零星的痛意。
“四哥不希望他来。”
四哥希望他可以离你远一点,要是四哥能有借口亲手杀掉他就好了。
谢清焓点点头,语气轻巧:“那就不让他来。四哥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喜欢他。”
谢楚玉愣了愣,伸手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苦涩:“焓焓真乖。”
可是他用命守护着的妹妹,他天真乖巧的妹妹,却这样被贺庭安那个混蛋害死了。
谢清焓没有接话。谢楚玉带着她回了枕寒苑,目送她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他点燃大红封的请帖,看着它化为灰烬。
如果上一次没能保护好妹妹,让她被贺庭安害死。那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给贺庭安靠近谢清焓的机会。
他的妹妹,只有他一个人守护。
谢楚玉望着火光,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活着的气息。
得快些找理由带焓焓离开这里。
表面对谢清焓不冷不热的兄长们,却是害死焓焓的帮凶之一。
尤其是她的亲兄长。
他蓦地庆幸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若是...若是焓焓也像他这样回到过去,日日看见害死自己的兄长,那该有多伤心啊——
她曾经是那样的信赖自己的亲兄长,却从未料想到他们会干出那样过分的行径。
如果他是焓焓的亲兄长该多好。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带着她远离这群恶徒。
谢楚玉闭上眼,沉重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像是汹涌的浪潮呼啸着怒冲而来,而他除了被淹没,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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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焓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久久没能入睡。
方才的谢楚玉属实奇。按理说他是会排斥贺庭安,但不会排斥到厌恶贺庭安来安宁侯府参加一个平平无奇的定亲仪式才对。
谢清焓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却是难以置信的答案:谢楚玉重生了。
否则他那时候看向她时,眼底的苦涩和悲痛不会出现。他还只是一个少年郎,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哪里会有那样深沉而无奈的苦楚。
谢清焓坐起来,下了床,想去找谢楚玉问清楚。行至门前却又停下了。
不,不是现在。
谢楚玉还不知道谢清焓有着前世记忆的事,她现在贸然询问,反而会引起谢楚玉的怀疑。
况且,万一谢楚玉并不是重生呢?
谢清焓松开了抓在门棂上的手,连退几步,回到榻上,平复自己脑海里的风暴。
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孟清岚才对,她做过的决定,就不会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