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火龙在空旷无垠的道路上转瞬即逝,由于惯性,颜兮瑶的身体紧紧地贴靠在车座椅上,头枕也在不辱使命地承受着巨大的横向压力,即便这样,她的表情依然淡然,没有激动更没有慌张,而大大的眼睛却如湖水被徐来的清风吹拂,碧波荡漾着、一忽一闪地看着眼前那片不远不近的光,没有一丝被惊扰的情绪。
渐渐地,她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紧致的皮肤开始有了生机,眼睑下的卧蚕也被轻松推醒,满月一样的眼睛开始改变形状,如月初时的蛾眉月一样弯弯地闪烁着喜悦的光。
颜兮瑶此时感觉自己正在无尽的隧道里穿梭、狂飙,那片四射开来的光芒犹如驱逐黑暗的火神突然出现,给她慰藉,点亮希望。
路边反光道钉如群星般地在诉说着它的存在,颜兮瑶喜欢这种感觉,有种一晃千年的快感。
然而,美却在一瞬间,不及被空气觉察,不及被时间记忆,满眼忧愁满眼恨,她那双好看的蛾眉月消失了,一轮满月挂在脸上,凝视着前方。
五年前的今天,她才十五岁,是春市第六中学初中二年级的一名学生。
九月的春市虽然已经褪去夏日炙烤的气温,但是,这一天,秋老虎却没有任何预兆地悄然而至,穿在人们身上的防寒衣服成了身体的负累,一个个行人被裹得热气腾腾、大汗淋漓,有人干脆脱了上衣,赤条条地裸露着上身吸引着来往的行人,人们称之为:行为艺术。
放学后,颜兮瑶匆匆赶回家,她知道,父母这个时间点还在下班拥堵的回家路上,所以,她打开房门,卸下沉甸甸的书包,拿起桌子上的那杯冰冰凉的果汁,没有任何思考地将其一饮而尽。
实在受不了了,早晨出门,下午回家,酷似工作中大人们那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一样,她们中午没有午休,然而,学生们却是朝八,所以,妈妈每天和她一起吃完早餐后,很早把她送到学校,然后再坐公交去单位。
快速地脱去裹在身上已被汗水浸湿的校服,她又把内衣一件件脱掉,仍在沙发上,然后,迅速跑进洗浴室进行冲凉。
松开高高的马尾辫,热气从她散开的头发丝里冉冉升起,像烤熟的红薯在冒着热气,乌黑发亮的长发在身后倾泻而下,她微微扬起那张热得发涨的脸庞,花洒分布成细小的水柱洒落在她的脸上、身体上,很轻柔地拍打着她,舒服极了,她快乐地在花洒下旋转起舞。
在她沉浸在放学的自由,花洒拍打肌肤的快乐之中时,一个黑影进入洗浴室,正在悄无声息地在一步步靠近玻璃浴房。
颜兮瑶没有任何察觉地在花洒下用劲摇了摇头,然后,用手刮掉脸上的水,睁开那双黑珍珠般又大又圆的眼睛,她滑稽地喷出流进嘴里的水,像水枪一样四散开来。
透过磨砂玻璃面,她看到一团模糊着的黑影在晃动着,颜兮瑶以为是妈妈下班回来了,她大喊一声:“妈妈。”
没有声音。
只见黑影在慢慢靠近玻璃浴房,而且越来越高大,她第一判断:妈妈没有这么高、这么宽大。
但是,一般情况,在她洗澡的时候,只有妈妈才可能进来的呀,是谁?她有些警觉,难道是爸爸?但是爸爸虽然很壮,却没有这么高大呀。
黑影越发地靠近玻璃浴房了,而且更大了!她隐隐感觉大事不好。
她又喊:“爸爸,是你吗?”
还是没有声音,也没有应答。
小小年纪的她,大脑里突然浮现出侦探片里无头女尸的侦查现场,她有些害怕了,于是,她关了水龙头,取下挂在墙上的小花洒握在手里准备御敌,那双大而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个高大的黑影在一步步逼近玻璃浴房。
也许因为紧张,她突然感觉身体好热,难以忍受的她又重新打开水龙头,把花洒切换成大的水柱,直接浇在她火热的身体上,像是在扑灭烈火。她将水温调到最低处,尽可能地降低她身体由内而外喷薄而出的燥热。
这时,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打开浴房玻璃门,走进来,仿佛恶魔降世一般地出现在颜兮瑶面前,她害怕极了,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透心的凉。
于是,她大喊。
她往外冲。
可是,怎么呼喊都不能发出呼天钥地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耳聋了?还是声哑了?为什么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被拦截了,她想推,却用不上一点力气,整个人被紧紧地箍着,动弹不得,她怒目圆睁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强行把她抱进她和妈妈装扮得很梦幻、很温馨的粉色少女卧房。
她想挣扎,却是无力地在抗争,她大口喘息着,感觉口渴得想要喝水,她拼命张大嘴巴。
发生的事情就像在梦魇中一般,颜兮瑶很清晰地感觉着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好想醒来,可是,即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都无济于事,那个陌生男人的面孔时而微笑,时而抽搐,还不时伸出长满白色舌苔的舌头在舔舐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最后在她耳廓里搅动。
这是什么鬼?她想醒来……
如噩梦般的回忆不时地折磨着她,尤其当她打开心扉,或在快乐加持之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就会突然造访。
一个急刹车,让她远离座椅,安全带用力地压迫着她的胸口。
“楚子华,你想要我的小命吗?”颜兮瑶眉心紧蹙地看向楚子华
“多带劲,不来点刺激的,你一路估计和我说不上三句话,你哪怕骂我也行啊!”
车速在减缓,颜兮瑶知道,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公寓了,她轻轻侧脸,眼球尽可能转向楚子华方向,但保证不被他发现她在偷看他。
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额头处,碎发没有能够遮挡住那双浓密的眉毛在任性而又带有几分叛逆地向上扬起。
“说话重要,还是天长地久重要?”颜兮瑶知道自己疏忽了他,话锋迎上他的小心心。
“那当然是后者更重要呀,但你不能让我寂寞地终老吧?你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为什么不联系我?单飞了?还是有人与你比翼双飞了?”
“无聊!”
车停在了颜兮瑶公寓前的停车区,车门如鸟翼般插翅高飞,她下车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