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07

扬起的尘土悉数黏在刘耀文的身上，他带着血迹半跪在杂物之间，腹部还未完全凝结的伤口又在丁程鑫的重踢下裂开。对上眼前人几乎要喷出火焰的双眼，刘耀文仍旧笑着，他嘶哑地笑着语气里全是不屑，“丁程鑫，你最好让我死在这，不然我不会放过张真源的，你们都那么在意他....那他就是最好的靶子。”

“他在哪？”

破旧仓库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丁程鑫随即恶狠狠地将人一脚踢向门口从窗户逃走。

张真源已经消失五天了，丁程鑫几乎是把A市翻遍也没寻找到他半点影子。酒吧的监控被人抹去，那晚唯一见过张真源的刘耀文却对他只字不提。丁程鑫急的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K，416的定位到底能不能找到。”

被拎着领子的K心里摸了一把凉汗也只能硬着头皮重复这几天都说包浆了的回答，果不其然丁程鑫一把将人扔到了旁边的电脑上。看着扭曲的屏幕K心里十分心疼，刚到的电脑还没两天又要祭天。他壮着胆子起身犹豫许久才开口到：“老大，定位失效只能证明是416自己把芯片毁了...他应该是安全的。”

“等到他想好自然会出现的，老大你别太着急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再这样熬下去您的身体怕是招不住。”

此时丁程鑫站在会议桌前，双手撑着桌沿，本来干净的衬衫像是一团揉皱后被随意展开的画纸，点缀着血污、汗迹和灰尘。冒头的青色胡茬配上浓重的乌青眼圈丁程鑫如同遭遇过一场灾难的难民般脆弱邋遢。

从医院醒来的刘耀文快速掠过刘老爷子脸上的背痛和愤怒，朝陈姝道：“张真源在哪？”

“少爷...没找到。”陈姝满脸抱歉，眼神却不断向身旁的人飘去。

“爷爷，这样就没意思了。”刘耀文自然是懂得自家助理的表情，朝她挥手后，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说着。

老爷子气不过刘耀文的样子，一掌拍在他打上石膏的腿上，中气十足：“你小子我让你回来是给我捣乱的吗？小心我直接给你打包送回M国！”

床上的刘耀文痛得龇牙咧嘴却咬着牙不肯出声，别过头望着窗外。

“文文你长大了，家族的事业你得接手！”

“我不要！要我接手后和爸爸妈妈、哥哥那样送命吗?为了你所谓的事业让我们所有人陪葬！我还不如找点乐子，反正横竖一死！”刘耀文语气激动，表情却呆滞一动不动。

陈姝送走怒气冲冲的刘老爷子赶忙走进病房，她先是轻柔地拍打着刘耀文的脸才叹气开口，“少爷，老爷他...是为了你好。张真源的身边太复杂，你不碰最好。”

感受到面部的温热和冰凉的泪水，刘耀文才发现自己的脸又失去知觉，他痛苦地翻身直视花白的天花板，碘酒的味道钻入鼻腔，他的眼眶愈发的红，眼泪也愈发的多，可他仍旧一声不吭。陈姝从心底心疼小少爷，刘耀文五岁时失去了哥哥又在七岁生日当天失去了爸爸妈妈，刘老爷忙着家族的大大小小事物。他孤独地在危险中成长起来，自从爸爸妈妈过世后，刘耀文只要提起他们情绪失控面部就会失去知觉，在极度痛苦时他的脸上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痛恨自己、痛恨家族、痛恨这一切。背对着病床，陈姝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才缓缓开口，“少爷，张先生被马嘉祺带到他的私人别墅区去了。”

“你去告诉丁程鑫吧。狗咬狗我喜欢看。”

别墅里张真源坐在阳台懒洋洋地向后院的鸡窝看去，大公鸡和小母鸡悠闲的在一亩三分地里闲逛。他惆怅的想着心理咨询师给出的答案——间歇性逃避遗忘，说是后天经过心理暗示和催眠培养的自我保护方式。激起他选择性遗忘的往往是极度痛苦的记忆，他感到不解拼命地找寻哪些丢失的记忆，这四天里马嘉祺拗不过他零零散散给他看了宋亚轩那天来家里的监控。

好在，他记起了有关宋亚轩和丁程鑫的全部回忆，欺骗痛苦在这四天里张真源算是消化得差不多。唯独关于马嘉祺和他的过去，张真源总觉得万分熟悉、脑子里闪过千千万万的零碎记忆却怎么也记不起全部，稍微加以回想他便觉得喘不上气。

“马嘉祺，你到底是对我做了什么啊...一到和你相关的记忆，我就像是要被撕裂开般疼痛。”

面对张真源的质问，马嘉祺眼里犹如深山的冰泉深不见底的沉寂，他只是淡淡开口：“你记起来就知道了，记不起...我也不会说一句。”

每次都询问都被马嘉祺赌回来，张真源也就习惯不再试图从马嘉祺哪里得到答案。相较于别墅外的一团乱麻，张真源心安理得地躲在马嘉祺制造的港湾，别墅里的一切都十分符合他的喜好与习惯，书房里的贵妃椅、卧室里的熏香灯、冰箱里的大鸡腿、院子里的向日葵甚至是后院里中午才打鸣的大公鸡和漂亮的小母鸡。

这一切过于巧合就像他曾经生活在这一样，他极度渴望找回属于他和马嘉祺的一切便联系上了心理医生希望通过催眠找回那部分记忆，张真源说：“即使那段记忆会让我血肉模糊、肝肠寸断，我也希望可以找回来，每次看到马嘉祺的眼睛，总觉得他不应该被我忘记。”

马嘉祺回来时和正准备离开的心理医生玛丽莲撞个正着，他询问玛丽莲张真源记忆恢复的情况，玛丽莲说那段记忆像是被刻意地隐藏，张先生为了记起来花了好些精力，常常忍受痛苦但恢复记忆的过程还很漫长。

“张真源，那些记忆或许并不重要你可以不用这样浪费精力。”马嘉祺皱着眉看着刚从浴室出来的张真源，觉得并不好受。

“我的记忆我自己决定，马先生！”

面对张真源的偏执，马嘉祺心底冒出粉红泡泡，不管张真源忘记多少他仍然是自己所深爱的人。他拿出礼物袋递给张真源，“这是‘杜康’，你闻闻看。”

空气中先是弥漫着李子的青涩果香，张真源的眼前仿佛挂满翠绿的李子，引得口腔内分泌出丰富的口水，接着属于朗姆酒霸道的味道在果味后突现，短暂的麻木直击大脑使人愉悦。站在窗边的张真源长时间沉浸于其中，属于他和马嘉祺的回忆伴随着浓香快速闪回脑内，他看见马嘉祺抱着他在清晨醒来，他为马嘉祺整理衬衫领带，看见他抱着马嘉祺蹲在鸡窝边....

“你哭了？”

“马嘉祺...我记起来了一些片段，或许我曾经爱你？”

窗外的风猛地撩起窗帘的白纱，李子的味道裹挟张真源的问题直直砸进马嘉祺的耳膜，他听见自己乱撞的心脏，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马嘉祺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张真源的冲动，转而迷茫的开口，“我...我不知道。”这个问题，马嘉祺无法给出答案，因为四年前张真源的突然离开，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始终没有确切答案。

已经走出卧室的马嘉祺又猛地折回来再次开口：“真源，丁程鑫知道你在我这了。”本想鼓励他勇敢地去面对，却在看见他眼神里的痛苦时改口道：“如果你不愿意见他，我可以帮你。”

“我会回去的，你告诉他。”

张真源的声音小的可怜，站在门框边的马嘉祺点着头退了出去。现在的张真源是一个谜团，尽管助理已经搜集新的资料递给自己，马嘉祺还是选择等张真源亲自告诉他一切。

像是为自己打气般，张真源不断地在心里和自己说‘没事的，问清楚就好，丁哥不是那样的人’。可心里的莫多猜测让张真源犹如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的活禽，他太过聪明，把这一切串联他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好像早早地就被丁程鑫拽在手里。

丁程鑫就像是一位聪明的执棋手或者说是猎人，而自己则是他手里被把玩的一枚棋子、一只仓皇入套的小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