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遭遇
那天......
......
......
北坪山，土冈村。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林中鸟儿喳喳叽叫，梯田里农人插秧正忙，田坎边上孩童声声嬉笑。
顺着田坎边的小路缓缓望去，一排鳞次栉比的土瓦房映入眼中，这便是土冈村。
土冈村共有六十几户人家，算得上是一个大村了。平日里，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得经常下田务农活，女人们要么照家织布，要么养些鸡鸭。下午闲的时候，勤快的就烧些清茶，捏点馒头，让娃儿们带着去找田里的男人们，与他们吃了，休息片刻，好继续干活。
这一日，芸儿娘将一蒸屉刚做好的白糕和一把大葱塞满了一个小竹篮里，给芸儿那纤细的臂膀挽上。
“芸儿！把这白糕和大葱给你爹你哥带去！乖啊！”
“知道啦娘！”
芸儿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朝着农田的方向......
啊！
......
......
......
......大火......
......
死亡......
......
......屠戮
......
疼痛，从浑身袭来。芸儿睁开眼睛，脑海中只有零碎的画面。她看到火红一片的村庄，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农田，看到哥哥就在自己面前倒下，一半的身子不知了去向，看到父亲那紧握锄头的左手掉落在了自己腿边......温暖的鲜血顺着自己撑在地面的手掌淌下
“芸儿......快跑......”
......
跑！
已经知不道那是哥哥还是父亲在最后一刻对芸儿说的话了。芸儿浑身颤抖着一惊，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发了疯似的，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一边径直冲回了村庄。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惊恐？愤怒？或许是到极致的悲伤？那些怪物，扭曲的怪物，长着六只眼睛，六条腿，又像人一样有面孔的漆黑怪物，从各处袭来。也不知是何时，从何处，出现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那些人正与怪物们交战。
芸儿跑回家里，推门而入，而后亲眼看见母亲被那怪物“撕”成了“两个”半边人影。芸儿呆在了原地，瞳孔几乎都在颤抖，此时眼中的画面，是血红色的，母亲的模样是模糊的。芸儿两眼放空，目光呆滞，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那怪物将那两半“人影”朝两侧一扔，随即朝芸儿扑来。
“当心！”
.....嘡——！
一位穿着黑袍的青年挡在芸儿面前，右手持着宝剑架挡住了那怪物的突刺，左手将芸儿抱起，飞身冲出了房屋。四周已是一片火海血泊，整个土冈村化作了人间炼狱，成群的六脚怪物正屠杀村民。芸儿靠在那黑袍青年怀里，神情恍惚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获许，和爹娘一起奔赴黄泉，便也是不错的结局......？
......
尔然间，黑色污血飞溅在芸儿脸上，听得耳边像是砍瓜切菜的声音，那怪物的腿被青年手中的宝剑斩落，下一刻，那宝剑便插入那怪物的心口，只听那妖兽一声哀嚎，青年鄙夷地一脚踢在怪物的身体，将其踢飞在墙上，顺势拔出宝剑。而后二人躲进了一间屋子，青年喘息着，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芸儿......”
“芸儿是吧，我会把你送到村口，你一定要逃出去！”
青年话音未落，伴随一声巨响，大地都似乎为之一颤，一个黑影破门而入，青年当即将芸儿推了出去......自己却被那怪物刺穿了腰腹，命丧于此......
......
......
关凌泰几乎是全程瞪着眼睛听完芸儿的讲述：“你说的......可是真的？”
“芸儿不敢撒谎......”
......
“芸儿！倒茶！”
“噢！来了！”
......
关凌泰看着芸儿跑进茶馆的背影，思索起来。六脚的黑影、黑衣人、被屠的土冈村，这都哪儿跟哪儿？关凌泰也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最多是强盗山贼什么的，手段残忍地将小姑娘一家害了，导致这姑娘太受打击，当日在衙门语无伦次。却不曾想这小姑娘恢复神智后，说的感觉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这话说出去，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但唯独是关凌泰，他相信了。
基于芸儿的惨状，以及她那么笃定的态度，关凌泰先假设，芸儿说的是真的。那么.......
“还需要再去北坪山土冈村走一遭。”
.
.....
夜晚，北坪山。
此时是初夏，早晚都还有些凉。关凌泰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没有穿捕快的衣服，而是穿的一套便服，身上还挎着一件保暖的白毛背心。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祖传宝刀。这行头，要是有人看见了，怕是胆儿小的路人，要当即跪下叫大王！
“土冈村.......应该就是这里了。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村子呢？”
关凌泰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找了块大石头，将地图铺在石头上，仔细对看着。从江流县一路过来，上了前山丘陵，再过一座桥，右拐经过一片小树林，这里就是土冈村啊！但是......
眼前所谓的土冈村，依然是一片树林，别说村了，就连一间屋子都看不到。以关凌泰的记忆和方向感，绝无可能是走错地方。这北坪山，小时候经常约着伙伴来这玩，少说也走了不下百遍。土冈村虽然没去过几次，但照着地图走，也几乎是没有难度的。
回想起小女孩描述的那些话语，关凌泰不禁有些发怵。眼前消失的土冈村，那些所谓的黑影怪物，此事莫非真是什么神魔所为？
关凌泰长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继续在树林附近探查着。周围虫鸣阵阵，给这寂静之地增添了一丝生气，也让关凌泰没那么害怕了。关凌泰仔细地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用宝刀刀尖拨开树丛，拿了火把凑近看了看，如此反复，绕着地图上原本土冈村的位置走了约莫有两三里的路程，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正当关凌泰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的时候，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半透明的奇异的灰色“漩涡”。
“噫！”
关凌泰一声惊叫，猛地朝后退去，摔了个屁股蹲儿，而后迅速起身又朝后退了几步，见那漩涡没靠前也没变大，没移动也没飞走，就生生悬在那儿。半晌，关凌泰这才壮了壮胆子，朝那漩涡缓缓靠近。只是越是靠近那漩涡，愈发感到诡异，那感觉，就像是身处冰窖，不，应该是深渊？黑暗的深渊中的冰窖？阴气？！
突然，从那漩涡中飞出一个黑影，径直撞了过来，关凌泰一惊，却双脚如灌铅般，动弹不得。那身影黑压压地盖来，关凌泰面门撞在一团柔软物上，感觉像是要窒息一般，而后两眼一黑，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
“哎呦！”
耳旁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关凌泰只觉脸上的压迫感逐渐消失，再一睁眼却见一女子正捂着头龇牙咧嘴道：“是哪个大爷！晚上闲的没事跑这儿来！”
关凌泰回神惊立而起，后退半步，拔出手中宝刀，目光紧盯着那女子，喝道：“你......你是人是鬼！”
未等女子回答，四周齐刷刷地出现了一圈黑影，那黑影瘦长纤细，像是脑袋的凸起处有两个红色发光点，像是它们的眼睛，漆黑的身体左右各有三只腿，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巨大的“蜘蛛”。关凌泰瞪大了眼睛，却是一阵恶心，大脑飞速思索着，这不就是芸儿口中的怪物么？！
此时，那漩涡又出现一个人影，借着月光，关凌泰看清了那人的面容。那人身长约莫七尺，身材苗条，一头柔顺蓝灰秀发，在耳侧编了一小辫，刘海之下是一双柳叶弯眉，双眸深邃如海，似乎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白皙光洁的面颊透露着冷峻，清秀的五官棱角分明，乍一看甚至有些雌雄难辨。再往下看，此人身着一件灰色斜襟道袍，下着黑色长裤，足裹白袜，穿布鞋，穿着倒甚是普通，看上去像是一个道士。尔然，闻那人言。
“陈芷瑶，想不到连你居然都出动了？司天阁办事真是效率啊。不过今日，你这小命也算是走到头了。”
“死阴阳，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陈芷瑶站起身来，看向那道士，自信一笑。
闻言，忽然那道士幽幽一扭头，瞥向关凌泰，咂嘴道：“哟？怎么还有个普通人？”
关凌泰虽然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大致应该能分辨，方才撞到的那个女子，名叫“陈芷瑶”，眼前的这个道士应该叫“死阴阳”，看上去是二人是对头，那周围的这些怪物......
“小哥，只能算你运气背！”死阴阳一声轻吒，手一挥，四周的黑影迅速朝关凌泰和陈芷瑶靠来。
陈芷瑶见状，冷眸一压，嘴角微扬，一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正要......
“姑娘快跑！我来保护你！”
呃？
只见关凌泰手持宝刀挡在陈芷瑶面前，陈芷瑶自然是一脸的戏谑，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与那妖兽......
嚯？
就在陈芷瑶思索之时，关凌泰已然持刀，一个箭步朝那堆黑影冲了上去，那些黑影见状，纷纷伸出尖刺一般的长腿，猛地朝关凌泰扎来。关凌泰一个急停侧滚，朝一旁躲去，尖刺几乎是擦着关凌泰的身体而过，耳畔仿佛能听见那尖刺撕裂空气的呼啸，关凌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额头也冒出些许冷汗。
侧翻落地，关凌泰迅速起身，双手紧握宝刀朝一怪物砍去，一声嘡响，关凌泰只觉手臂阵阵发麻，宝刀与那黑影的腿肢竟迸出火花，未等关凌泰回神，另几个黑影的尖腿已然刺来！
......
“大雁南飞！开！”
赫然间，只闻一声轻吒，一阵淡白色的真气从关凌泰身体涌出，朝四周猛地一阵，手中宝刀舞起一式，旋砍刺劈，一道刃风刮起，三个黑影被宝刀拦腰斩断。而死阴阳和陈芷瑶的表情竟出奇地相似，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也不为过，二人甚至互相对望一眼。
“快跑！”
“喂！”
未等陈芷瑶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然被关凌泰抓住，而后被带着朝江流县的方向狂奔而去。
再一看死阴阳，那表情十分的微妙，双眸微压，嘴角竟上扬了一个诡异的幅度，凝视着那狂奔的二人，而后纤指一招，朝那群黑影命令道。
“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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