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阳光，轻轻洒在房中。椅子上，是昏睡的他。床上，是安静的她。

　　突兀的几声敲门声惊醒男孩，抬眼，房门被一只手推开，探进一个人的头。

　　“年煜，你怎么来了？”罗宥熙腾一下站起，却两眼发黑又坐回床上。“宥熙——你”，年煜忍笑，“是低血糖了吧？”“什么事？！他捏捏鼻梁两翼。甩头。

　　“给你送这个，顺便——”，年煜挑眉递过一张面具。右半脸黑色白纹边。刚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怎么不叫裴明来，你还亲自跑一趟？”接过，年煜将话说完：“顺便来看看这个令你魂牵梦萦的仙女。门口那几个小护士一直在议论你，说这儿有个痴心郎守着自己的心上人。”

　　很夸张地吸吸鼻子，俯身端详苏容晚一番，只说了一句话：“好像配得上我”。

　　“滚”！罗宥熙嫌弃地皱皱鼻子，看了看年煜一头黄绿色的头发。粗眉，挺鼻，薄唇，一双透着玩世不恭的双眼皮贴很潮的黑黄搭衣衫，贵族少爷气质，给人感觉极不正经，却不失为一枚美男。

　　“行，配得上你行了吧…”年煜猛地身子一歪，扶了下桌沿，脑中闪过几幅画画，隐约不清。“你也低血糖了？”罗宥熙无聊地讽刺。

　　“没事，没事…”年煜缓了缓，“我走了”。

　　“没大事别来了”。

　　“让我来我也不来了，感觉一直被人喂狗粮。”转身就走。

　　罗宥熙笑着叹口气，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玉容。深邃墨色双眸，挺拔的鼻梁。唇形绝美，整张玉容如白瓷雕琢般完美。可在他右侧太阳穴上却有一道暗色的细印，在一瞬间毁了半张脸。

　　罗宥熙也知晓，纤长的手指轻抚几下，往事种种再次袭上心头。猛地戴上面具，旋即落下一行泪。

　　本以为，再见她，自己不会悲伤。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扭头，看向她沉睡中安详的面庞。

　　容晚，你要快点醒过来啊！我已经等了六年，我不想再等了，不要让我再等了。

　　求你。

　　.

　　一周后。

　　.

　　“你跟老子说什么？”罗宥熙一拍桌子站起身，已是震怒。或说震惊。裴明在一旁拉住他的衣袖，紧皱着眉重复：“宥熙，冷静，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罗宥熙脱手挣开裴明，眼中盈上泪水，“脑震荡，肋骨断两根，内脏出血…”声音颤抖，裴明抿抿嘴，有些不忍。

　　“这些我都放下了，可你告诉我她可能成植物人，可能醒不来……我……”

　　“宥熙——”

　　罗宥熙再也抑制不了泪水，转身一拳击在墙上。而旁边的大夫用一种同情又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两个面具男。

　　现在这年代，很流行戴面具嘛？不过他还是很热心地安慰：“并不是一定啊，还有一个月观察期呢，万一人醒了呢？”

　　罗宥熙猛地回头：“真的？”

　　“那还有假？最好再有人在她旁边讲些以前的事。其实按理说最近最晚半个月后，病人就会有苏醒的征兆，但……”大夫顿了顿，推眼镜，看向罗宥熙。

　　“一是撞击头部造成昏迷和损伤，二是，病人自己不愿苏醒，甚至不愿面对生活和现实。她受过刺激吗？”

　　罗宥熙一怔，不能忍受住大夫犀利的目光，垂头。沉默一会儿：“我，我不知道……”大夫一惊，也没多说什么：“我们会尽力的。”

　　“宥熙……”

　　“别说了，”他眼中带着一丝缱绻，似笑非笑，“我会守着她。不用来陪我了。”

　　裴明微怔，没多争辩，随他去了。

　　.

　　第二天。

　　.

　　“容晚，我来陪你了。”罗宥熙淡淡笑着，坐在她床旁的椅子上，握住她冰凉柔软的手，声音极尽柔和：

　　“大夫让我和她说些以前的事，说是有助于你苏醒。我却不这么认为。你知道我来陪你，也会期待醒来见我，对吧？而我，就这么看着你，回忆我们那些美好的过往。”

　　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双手爱抚地摩擦着，：“其实这六年，我一直想你。一直盼你。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容晚，你知道…容晚，容晚？”

　　罗宥熙猛地站起身，茫然不知所措地盯着闪烁的红灯听着刺耳的警报声，不知从何处赶来一群护士和医生，将他拉开。

　　脑子一片混乱，疯狂挣扎着，嘶吼着，仿佛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把他和他的容晚分开。

　　永远分开。

　　会吗。

　　当他被拖出病房后，他只知道呆呆看着苏容晚被推进ICU。心中的酸楚一阵一阵地用上来，浑身牵着疼。医院的灯光，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