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从床底下抽出那个陈旧的小木盒,把里面的钱全都取了出来,盘腿坐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数着。
//
总共四百八十块。
//
还少二十块。
//
然而这零零散散的四百八十块钱已经是他们积攒了一年的积蓄,是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好了,拿着这些钱离开这个地方,永远的离开过去。
//
但毫无预兆的,上天硬生生的剥夺了这一切,打破了少年们美好的幻想。
//
这个世界总是残酷的,不给人留任何幻想。时间的长流浩浩荡荡,大多数人都长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人。
//
成长与蜕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在痛苦中迫不得已的蜕变,浑身带血,一步一步的走近成年人那并不美好的世界。
//
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马嘉祺也终于明白了属于现实的无可奈何。
//
他想唱遍全国,成为所有人都知道的歌手,可现实却是他只能躲在阴暗的酒吧里唱歌,连买一张唱片的钱都拿不出来。沈如想离开这里,离开过去,重新开始,现实却是所有人都知道她那不堪的曾经,并且把这当做一个笑料,更痛苦的是,哪怕拼尽全力,她也逃不出这座山城。
//
其实早就有人告诉他这条路行不通,但是他不听,只是一昧的去闯,想去开辟一条绝无仅有,可结果却是他遍体鳞伤的回来,告诉下一个要走这条路的人这条路行不通。
//
要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儿,看中了摆在精致橱窗里的玩具,求着父母好久,终于可以买了。但是当他兴致勃勃的赶到玩具店的时候,却发现那家玩具店已经倒闭很久了。
//
这个世界里总是存在着太多的不公平,这些不公平渗透在这个社会的每一个缝隙里,在重庆的大太阳下融化。化成嘉陵江的水,化成白糖冰棍的糖渍,化成马嘉祺的最后一点点无人问津倔强。
//
马嘉祺盘坐在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天花板上的老旧风扇吹不出一点凉风,但仍然“吱吱呀呀”的转着,好像随时就要掉下来了似的。小房间里干燥又闷热,汗水从马嘉祺的眼角一直留到他的衣领里面。
//
沈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也盘腿坐到了马嘉祺身边,但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着马嘉祺把那些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
但不管数多少次,那一大堆钞票也都只有四百八十块。
//
马嘉祺只觉得自己疲惫的不行,但他还是伸出手揉了揉沈如的头发叫她不用担心。沈如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始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
马嘉祺“没事的,我再去向别人借点钱就好了。”
说起来容易,事实上马嘉祺在重庆根本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就算有,也没有交情好到能借二十块的地步。马嘉祺有考虑过去向酒吧老板借点钱,但自己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酒吧的生意在地痞来过之后甚至都没有以前好了。他怎么还有脸面去向老板借钱。
//
沈如知道马嘉祺为难,于是她轻轻地捏着马嘉祺的手指。
沈如“我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还是有认识的人的,我去借钱吧。”
马嘉祺抬起头看沈如那双澄澈的狐狸眼,说了句“好”。
//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