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HF正式解散

幕雨市。

今年的雨下的格外大，南方一向是个多雨的季节，尤其是夏季，天气很闷热。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挤在一家小破餐厅里，哐哐啷啷的啤酒瓶声无处不在，还有不时喝醉酒被打坏的碎酒瓶，嘈杂声震荡着人的耳膜，冲击力仿佛响彻边耳。路过的人纷纷低头快步走过，生怕惹上什么事。

说是小破餐厅，其实听上去比现实中的还破烂不堪，连个遮雨棚都没有的几十平方的小屋子，不知开了多少年了，好几处墙皮脱落，水泥地地板一到下雨天格外黏湿，破重的木门一推，总有股霉味呛着鼻子，门口简单摆着个不知什么颜色的木板牌，隐约用胶带粘上的粉笔字写着：李三饭店。

这条街没多少人，偶尔看到的几个匆匆人影，那都是赶集或上班去的。谁都不想出门，巴不得窝在家里一辈子都不出来。因为太穷，怕被笑话，怕见着几个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的远乡亲戚笑话，怕没脸抬头见人。

然而还是要出门，不出门吃什么，孩子吃什么，家里的老太太老公公吃什么。于是这条街的人都害怕失业，人们似乎不约而同在心里构成了个生活准则：拖工资可以，别把我开除就行。

但到最后还是会失业，于是只能去抢，去盗，刚开始还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日积月累，那些大人们的脊背好像被压弯，再也直不起来似的。街坊邻居渐渐的见人就躲，生怕家里什么东西被人盯上了，一个个千叮万嘱地告诫孩子：“别和他们玩，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是什么样的。”

大人说这话时也许会心虚，好像他小时候也干过同样的事似的。

但话说回来，就李三饭店这为数不多的破餐厅也是极受当街人欢迎的。啤酒肚的老板手艺不算太好，可比起家里的剩菜剩饭，偶尔有几个小钱，生活还算过得去的都会咬牙仿佛拖着千斤重的铅走到这里。

江山雨今天倒也是拖着铅，还和队友们一起。

哦，准确来说是前队友了。

“老板来三儿啤酒。”刚坐下，徐志谦就大吼了声，里面正像车轱辘忙着的啤酒肚老板忙抽空答应了声，不一会儿有个女孩就递了三瓶酒过来。

徐志谦潇洒的开了瓶，拿了四个小玻璃杯咕噜噜的倒满，分给四人。“来，都喝啊，都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伟子，喝啊！”徐志谦用肘子捣了旁边的刘子伟，刘子伟拿起杯子喝了口。

“这才对！”徐志谦看着三人喝了酒，自己这才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末了，四人又沉默下来。

江山雨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突然觉得挺好笑的，四人爬摸打滚五年，好不容易有点成就，乐队说解散就解散了。走路上还觉得不甘，可现在心里却生不出什么气了，也许各人有各命吧。

江山雨靠在已经褪了色摇摇晃晃的木椅上，嗤笑一声。

“队长……”周毅晟是最见不得江山雨这个样子的，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条件反射的咽回了肚子里。

江山雨右手搭在油腻腻的桌子上，食指不住地敲打着，目光一一扫过三人。

“队长……”这下连比较稳重的刘子伟也忍不住叫了声。平时三人犯错，江山雨就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们，虽然没有批评，但那感觉如针芒刺，让人脊背发凉，如危险系数到达巅峰随时准备出击的一头恶狼，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山雨没理刘子伟，眼神再次在三人飘了一圈，把三人盯得头皮发麻，这才开口：“今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区时，实在没想到有这么大惊喜等着我。”

三人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惊喜”是指什么，都没敢说话。江山雨好像也不指望他们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没等多久，大概一两分钟吧，有两人又给了我惊喜。”

江山雨把手机打开，朝桌上一扔，短信上赫然记录的，是徐志谦和刘子伟的退队通知。

刘子伟和周毅晟一直不敢抬头，到最后还是徐志谦先开了口：“队长……对不……”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现在也不是你们队长了。”江山雨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强迫你们干什么。”

空气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好像周遭的热闹都与他们无关。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沉重起伏。江山雨抬起一只手倚在额头上靠了会儿，待呼吸回复正常后才继续：“徐志谦，人挺乐观的，就是废话多了点，以后出去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徒弟，还有，想什么就说出来，要不是一眼就能看见你身上独特的气息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小姑娘。”

徐志谦愣了愣，继而点头，低下头去。

江山雨继续：“刘子伟，别有事没事就道歉，很多事都不是你的错，要有男子汉气概听到没！整天低头丧气的当心追不到姑娘，你难不成想单身一辈子？”

刘子伟眼眶红了，没忍住抽了抽鼻子，“谢……谢谢哥。”

“嘿，才说了，不许哭啊。”江山雨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刘子伟的肩。刘子伟勉强扯出一个笑，拼命把眼泪挤了进去。

“这才对。”江山雨满意的笑笑，转头看向周毅晟。“周毅晟。”

“哎。”周毅晟赶忙点头。

“你没什么缺点，也肯吃苦，实在要说的话……”江山雨低头作沉思模样，周毅晟一阵紧张。

“就是少泡点妞吧。”江山雨抬头笑。

“啊？”周毅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心你将来的老婆因为你的情史吃醋。”江山雨补充道。其他两人听了顿时哈哈大笑，周毅晟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话说，江哥你啥时候能交个女朋友给咱们见识见识。”玩笑开过之后，氛围轻松不少，刘子伟举酒敬了江山雨一杯半开玩笑道。

“那还早着呢，哥今年才二十三。”江山雨也笑了，恢复到了原来的痞帅样。

一行人笑着打趣。最后，江山雨站起来举起杯子，三人也跟着站起。

“最后，从今天开始，HF乐队正式解散！”四人碰杯，喝酒的时候都举的特别高，一饮而尽，不约而同的假装没看见彼此通红的眼睛。

远方很远，各有各道，不管将来结果，各有风雨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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