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才对。”慕飞华突然间觉得，自己处处被人给压了一头：“算了，不和你计较那么多了。本公子今天就再做一次好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吧。我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让你遗憾的。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别以为这里是闹市，我就不敢杀人。”
“多谢。”杨天玄向对方一拱手。慕飞华身边的人以为他要出手暗算主子，紧张都有些颤抖。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几十号子人还怕他不成。
“原靖川，是你杀的吧？”杨天玄言简意赅，开口就直奔主题。
“没错。这个草包是我杀的。我就是他雇来杀你身后那个小姑娘的杀手，只是谁也没想到，目标竟是个女人。我有一个习惯，绝对不杀女人和小孩。无论雇主出多少钱。”慕飞华说道：“至于原老七之死，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他自己，墙头草，两边倒。既得陇望蜀，又想吃独食。可惜他没有这个命。噢，顺便加上一句，他那些手下也和主子一样的笨。随便说上几句，就火急火燎的去给那原老七报仇。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仇没报成，反而引火烧身。只是我漏算了一个人，才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那次小院被袭，杨天玄派得力心腹查了很久，才查到了一些端倪。袭击小院的三波人中，在后门放火的是原靖川的人，穿官衣的是被吴守绪忽悠来的官兵。在廷尉府的帮助下，这两帮袭击者先后都有人落网，并供出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都是得到了别人提供的信息，才知道了小院的位置。但透露消息给的人却出了一个纰漏，是分别通知他们的，并约定好行动的时间。行动当天，对方却没有想到。吴守绪这个家伙竟设下了一个一箭三雕的毒计，借云天卫府的力量想要一网打尽所有他认为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所以今日吴守绪会遭遇到灭顶之灾，实在是他咎由自取。
“吴守绪为人一向都是两面三刀，死的倒是一点都不冤。”杨天玄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死狗般的不屑一顾：“还有那铸造‘三相金’需要用的生铁锭，那么大的数量，你们是怎样给全部都掉了包的？”
“杨二公子过奖了。想要把数十万块生铁锭都给换掉，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就地取材，在里头添了点东西而已。”慕飞华得意洋洋的笑道。
慕妃雪挪到杨天玄的身边，低声问道：“他们在里头加了什么？”
“碎石渣、煤灰、木屑之类的杂物。在铁矿石冶炼成生铁锭的时候加进去，会影响‘三相金’的质量。而且不容易被发现。”杨天玄给她解释。慕妃雪心里恨不得马上就把陷害自己的人立刻给碎尸万段了。混蛋，让我给你背黑锅。
“别生气，小姑娘。这你不能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慕飞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二公子，我也有一个问题。您是用什么样的价码，把那个原老七给拉拢过去的？”
“一个你给不起的价钱。”杨天玄冷冷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再多嘴了。几位也都已经知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就请你们安心的上路吧。动手。”他朝着身边的黑衣人挥挥手，转过身去，似乎是不想亲眼看着对方死在面前。黑衣人们举起了手里的弩箭，准备立时就将对面的三个人给射成刺猬。
“哟，这里头还挺热闹啊！你们不去逛夜市，在这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里面干什么呢？”女孩子轻灵甜糯的声音从天而降，听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怔。慕飞华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
话音未落，一阵风从他跟前掠过。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粉衣红裙的小姑娘手里面拿着一串糖葫芦，稳稳的坐在一个高大男人的肩膀上，开心的笑道：“天玄哥哥，你可让我好找啊。难怪你那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逛街，原来是在这里头密会佳人呐。谁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入你的眼。只是你不怕姐姐知道了会生气嘛？”她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会儿，就这么把慕飞华给晾在了一边。
慕妃雪哭笑不得，说道：“梅香，是我。你们怎么来了？”
“姐姐，是你啊！夫君，放我下来。”梅香闹着要下地。荆戈抱着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慕妃雪的面前，责备道：“别再调皮了，小心身子。”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来到这儿？”被人给当众忽视，让慕飞华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但是他明白，这二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定不是好对付的。先看看再说。
“你谁呀？随随便便就打扰别人，真是没礼貌的家伙。”梅香反唇相讥：“就凭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还妄想拦住我们。做梦。你也不用自己的榆木脑袋好好的想想，我们既然敢来，怎么会没有准备呢？”
四周平静的有些诡异。慕飞华没了耐心，对手下们喝道：“快点给我杀了他们。”
“放…”黑衣人首领还没来得及吐出那个箭字，一支冷箭就射进了他的口中。他那高大的身躯又站立了好一会儿，才轰然倒地。溅起来尘土无数。
那些黑衣人都惊呆了，端着弩箭兵器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具尸体。一声如炸雷般的吼叫声把他们从梦魇中惊醒：“将军有令，绝不能放走一个。进攻。”
昏暗的小巷被无数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昼般，连天上的月亮都显得黯淡无光。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连墙头和屋顶上也都布满了弓箭手。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向黑衣人们逼近。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黑衣人们，用手里的弩箭疯狂的向敌人射去。但是他们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些人并不是云天府那些只能够抓贼巡街的卫戊兵，他们是精锐的王宫禁军。前排的人举起盾牌，挡住来袭的箭雨。后面的士兵们在布置在墙头屋顶上的弓箭手掩护下，向黑衣人发动了冲锋。慕飞华知道自己这些手下的水平，叫道：“杨天玄，你就不想要千金散的解药了吗？”
“区区千金散，何足道哉。”梅香讥讽道：“你和鬼冢是什么关系？他既然给了你这东西，就没有告诉你千金散的来历。”
一番激战过后，黑衣人死伤殆尽。可惜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他们都服毒自杀了。梅香看着遍地的尸体，脸色有些苍白。慕妃雪扶着她，说道：“可惜没能抓到慕飞华那个混蛋。鬼冢是谁啊？瞧你脸色不好，怎么回事啊？”
“鬼冢是药王谷毒宗的大弟子。他们毒宗和我们药宗虽然是同门，却早就不来往了。”药王谷毒宗擅长制毒，多年前宗门不幸，出了一个败类。此人就是鬼冢。他是个千载难逢的奇才，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最后被本门除名，又被仇家追杀，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也是因为他，毒宗脱离了药王谷，自成一派。江湖上称之为“绝门”。
“姐姐，我没事。只是…”梅香的脸庞红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她低头小声的说道：“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哎呦，丢死人了。”捂着脸不敢看大家，飞快的跑掉了。
“别太在意，”杨天玄见慕妃雪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道：“那个人不是你大哥。”
“你怎么知道？”慕妃雪大惑不解。
“你看这个，”杨天玄递给她一件东西。那物件薄如蝉翼，上头还有几个洞：“这是人皮面具。那个人冒充慕飞华，想要将所有对其有威胁的人都一网打尽。看来除了尚坊监和兵械局，朝廷内部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布置的暗桩。此番他们吃了个大亏，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的。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有一场风暴在前头等着我们呢。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慕妃雪刚想到可以请他帮忙查一下慕飞华下落的时候，杨天玄已经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了。
事情果然如杨天玄所料。经过廷尉府的一番调查，还真在朝廷里头挖出来了不少的内奸。尤其是兵械局和尚坊监，几乎是一网打尽。其余的衙门中也或多或少的有人牵扯进来。前前后后，大概有六百多位官员被捕。这一次，列国精心布置了很多年的谍网，基本上土崩瓦解了。
虽然拔除了敌国埋在各处官署的钉子，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隐患。最麻烦的就是大商坊的那些外国商号。这帮人平时阳奉阴违，囤积居奇的事儿没少干。关键是他们还和各自的母国私下勾结，为列国的谍者在西昭兴风作浪打掩护。这些事西昭君臣是心知肚明却又是无可奈何。毕竟他们都是外国人，没有任何办法来约束。所以这些人才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今儿个不知道刮的什么风，甘家兄妹两个居然一起来串门子。这回的案子牵连甚广，大司农府也有十几个人被下了狱。甘凌云的顶头上司和几位同僚入狱后，常平署的诸般事务都压在了仅剩的人身上。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好在上头也知道他们的辛苦，很快就派来了一批人协助。才能够有休息的时间。
“听闻甘大哥平步青云，恭喜恭喜啊。”慕妃雪听伙计说有客人来了，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于是她就亲自出来相迎。
甘凌云笑道：“贤弟又在笑话我，只不过才升了一级而已。都是做些份内的事儿。倒是枫弟呀，我来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和你的白记有莫大的关系。”到底是那路的耳报神传递的消息，怎么这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心里的想法，甘凌云最是明白：“前段时间那些事儿，朝会的时候就已经是无人不知了。”他刚刚升为了三品的官职。按规定，三品官员是有参加大朝会的资格。昨天是他第一次上朝：“听那些大人们说，前几天的朝会，都已经吵翻天了。昨天我在大政殿亲眼所见，才知道情况是多么的严重。说到底，还是前几日的一封奏折引起的风波。”
十日前，广宁候府的二公子杨天玄上了一封奏折。洋洋洒洒万余言，说明了兵械案的来龙去脉。这倒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在奏折的末尾，杨天玄详细的分柝了引起此案的真正原因：西昭自“成季变法”以来，一直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虽国力日渐增强，但却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隐患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的稳定。所以杨天玄等数十名少壮派官员联名上奏，请求王君下诏，解除对本国商人的各种限制，以打破外商的垄断。再设法将这些祸水清除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封奏折引起了朝廷里的一番大争论，并渐渐地开始向民间蔓延。说到底还是要不要效仿列国承认商人的社会地位，并且成立商会来对抗那些外国商人的问题。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商人的重要和成立商会的紧迫性。但是西昭自变法以来获取到了巨大的利益，人们视新法如神明般不可侵犯。任何对修改新法条文的提议，都会被以乱法祸国的罪名给压制下去。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敢提修法二字了。杨天玄等人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逆流而上，着实让人替他们捏了把冷汗。
“说实话，我还真挺佩服那位杨公子。所以他这次上书，我也在奏折上头署了名。”甘凌云说道：“此番六府的几十个官员联名上书，着实是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尤其是领头的杨天玄，已经是身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了。他这回一举把列国布下的谍网连根拔起，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只是这下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些在他手里吃了大亏的宵小，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一旁的甘凌玥板着脸，抱怨道：“枫哥哥你看他，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事情。我听说那位杨公子是广宁候府的人，还是上柱国王大人的义子。他就算是把天给捅破了，也有人去替他补的。可是如果换成哥哥你呢？那些在街头巷尾疯传的流言蜚语，你当我都听不到吗？”
一番话把甘凌云给堵了个无言以对。慕妃雪见了，赶紧打了个圆场：“玥妹妹你也别太担心了，甘大哥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大哥呀，你这回成了大司农府常平署的大当家，想必公务更加的繁忙。只怕以后咱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机会就不太容易了。待会儿我把店里的事儿处理一下，咱们几个去隔壁街上新开的酒楼好好的喝一杯。那里的厨子手艺真的不错。”
“不了，枫弟你和玥儿一块去吧。衙门那头还有不少事实等着处理，我先走了。”甘凌云转身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道：“贤弟呀，差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觉得孤单。那天得空，你把她带上，一起来我家坐坐吧。”刚说完他就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去了。
“大哥他怎么回事？”慕妃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干嘛突然提起来要见“白荷”，为什么要一副十分心虚的模样。
“原来枫哥哥你不知道啊。”甘凌玥说道：“哥哥他前几日见到了一个自称是你妹妹的女子，从此就一直念念不忘。枫哥哥，你妹妹长什么样子啊？许了人家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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